去,朝涼床底下的白金毽子摸去。只等找回毽子,他便要溜之大吉,一會兒自能過去耀武揚威了。
摸了良久,遲遲沒有東西入手。趙任宗皺起小小眉頭,又往床下亂摸一陣,只是撈來掏去,還是隻有黃軟軟的泥土。趙任宗心慌起來,趕忙趴到地下,湊眼去望,這一看之下,身子卻涼了半截。
床下空蕩蕩一片,別說毽子,連只蟲子也沒有。
怎麼攪得?白金毽子不見了?方才還看到的東西,哪知竟會杳然無蹤?想起這東西是爹爹帶回來的寶貝,要是在自己手上弄丟,不知會有什麼大禍。趙任宗淚眼汪汪,拼命在地下搜尋。
“你在幹什麼?”兇狠的聲音赫然響起,趙任宗知道玩完了,他紅著眼眶,抬頭望著祖母,小聲回話:“我在找毽子。”
“找毽子?找毽子找到我這兒來了?該死的渾孩子,不曉得你娘怎麼教的?”
伴隨著老太婆的指責,他的耳朵已給拎了起來,趙任宗慘叫道:“不要這樣……我只是在找毽子啊,只是找毽子……找毽子……毽子……嗚嗚……嗚嗚……”他斷斷續續,已然疼哭了。
毽子啊……
你在哪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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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金毽子就這樣不見了,趙任宗也給打得死去活來,爹爹罵他粗心大意,奶奶說他不守家規,幾個兄弟姐妹更說他是賊,竟把白金毽子獨吞了。愛子既是小賊,從此二孃地位更低,趙任宗更加孤僻,再也不和兄弟姐妹玩了。
三年後,母親積勞成疾,終於病死,臨終前趙任宗獨守病榻,低聲問她:“娘,你也當我是賊麼?”
二孃微微一笑,撫摸著愛子的臉頰,說出了最後遺言。
“傻孩子,毽子是奶奶拿走的,你還想不通麼?”
趙任宗放聲大哭,在那一刻,他忽然長大了。淚如雨下中,他心裡暗暗立誓,他要把毽子討回來,他要告訴家裡每個人,他不是賊,奶奶才是賊。
從此趙任宗像是瘋了,他每天掛著重重一串鈴鐺,在家中四處徘徊,叮叮噹噹的聲響中,鈴鐺老六的外號不脛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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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討?”兩年後,從北方回來的大哥過來看他,這樣問著六弟。
“當然是光明正大的討回來。”景泰二十八年,已經十五歲的趙任宗沉著嗓子,回答著正直的大哥。長兄如父,趙任勇是家裡唯一還關心他的人。
趙任勇嘆氣搖頭:“別傻了。老太婆兇得很,你娘便是給她活活整死的,你可別自找麻煩。”
趙任宗的嗓音更沉,“大哥放心,我輕功天下第一。靠著絕活,我定能把毽子討回來。”
趙任勇愣住了,登時嘿了一聲:“這話家裡說說可以,莫到外頭丟份去!你可聽過九華山?人家青衣掌門才是輕功第一!老六你年紀輕輕,不知天高地厚,說話可別太狂了。”
趙任宗冷冷一笑,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誰高誰低空口無憑,總要比上一比,不是麼?他淡淡地道:“大哥,要比飛得高、縱得遠,我當然比不過青衣秀士。”
趙任勇哦了一聲,問道:“莫非你跑得比他快?”
趙任宗搖頭:“論快,我也比不過江東解滔。”
趙任勇忍不住咳嗽一聲:“那你還敢說什麼輕功第一?”
趙任宗微微一笑,繼續說道:“大哥哪……輕功之所以叫做輕功,正是因為那個‘輕’字啊……”他眼中燃起了火焰,凝視著大哥的雙眸。
趙任勇這兩年不在家裡,自不知六弟掛著鈴鐺四處跑的事情,眼看六弟神色執著,倒也不便潑他冷水,只拍了拍他的肩頭,以示安慰。趙任宗知道他不相信自己,卻也沒說什麼,只是笑了笑,但他的眼神執著依然,帶著完完滿滿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