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看臺樓梯傳來一聲嘆息,一名男子拾級而上,那人身著朝袍,左手牽著一名男童,那孩子約莫十歲年紀,額上繫著玉佩緞子,正是阿秀,兩人背後卻還跟著幾名家丁。阿秀苦著小臉,仰頭看著叔叔,聽他嘆道:“不看緊點成麼?”
阿秀的叔叔是個英俊男子,年莫二十八九,柳眉如畫,雪膚星目,竟如姑娘般的美貌。這叔叔看似文秀,說話口吻卻甚老沉,他把阿秀那虎壯小子一路牽來,最後將他按倒椅上,跟著交代身旁老漢,道:“劉管家,好生看著神秀,別讓他亂走闖禍。”
那孩子見自己有如人犯,只得拉著青年的手,求情道:“叔叔,您別這般無情嘛。”
那青年捏了捏孩子的臉頰,責備道:“阿秀呀,你上回闖得禍還不夠大麼?你想邀請學堂小朋友回家過夜,叔叔還不幫著向你爹孃求情?可你看,你幹了什麼?人家胡正堂好好地來家裡,現下卻痴呆了,可別想叔叔會再幫著你。”
那阿秀苦著臉,低聲道:“叔叔,那胡正堂糊塗,自個兒溜到廢院去的,可不是我慫恿的。”
那青年搖頭道:“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是你朋友惹得禍,便該是你的罪責。自己反省了。”說著吩咐管家,低聲道:“老爺吩咐了,要這孩子長長眼界。一會兒武校開打,你便陪著他看,比試一完,立刻把人送回家,絕不准他四處晃盪。”那管家答應一聲,道:“老朽知道了。”那青年整理了朝袍,望著阿秀,道:“叔叔還有事,你可乖乖的。”阿秀愁眉苦臉,也沒回話,自顧自地喃喃低語,那青年往他腦袋一拍,嘆道:“小鬼靈精,少惹點禍,省得每天讓你娘煩惱。”當即走下臺階,自入場中去了。
叔叔離開了,那管家卻又湊了過來,只一股腦兒地挨在身邊,手還搭在肩上,如同看守犯人。阿秀苦著小臉,四下偷眼去看,霎時心下大樂,嘴角露出了笑容。
看臺搭建頗高,共分六層,阿秀坐在四樓,探頭向下,眼裡看得明白,二樓處坐著一名女孩兒,看她愁眉苦臉,卻是華妹,只見她身邊坐著個老嬤嬤,想來闖禍之後,這華妹也給當成人犯押著。兩名孩子一在四樓,一在二樓,遠遠相隔,難以言語,阿秀只想與同伴打聲招呼,當即拉了拉管家的衣袖,低聲道:“管家伯伯,我想解手。”
管家奇道:“少爺出來前,二爺不才帶您把過尿麼?忍會兒吧。”
阿秀見計策不管用,登時苦著臉,他雙手掩住小腹,低聲道:“管家伯伯,不知怎地,我肚疼。”那管家嘆了口氣,當即探頭出去,自朝樓下大聲喊道:“拿盆子來!”過不半晌,幾名下人氣喘吁吁,手端大臉盆,急急奔上。管家把大臉盆放在地下,又從懷中取出草紙,含笑道:“神秀小少爺,這兒解吧。一會兒我替您擦著。”
阿秀驚得呆了,四下衣香鬢影,滿是名流仕女,更別說華妹就坐在下首,卻要阿秀如何當眾解褲,卻在這兒公然大解?這要傳到了學堂,除了羞憤自殺一途,別無第二條路走了。管家見他低頭含淚,忙道:“少爺,快脫褲啊,可別拉在褲子上了。”
阿秀咬牙切齒,恨恨地別過頭去,道:“肚子忽然不疼了。”管家笑道:“不藥而癒,此乃天佑少爺,真可妙了。”當下揮了揮手,示意下人端著臉盆離開。
自那日後院鬧鬼事發之後,這阿秀已被禁足一月有餘。那日胡正堂爬出狗洞,來來回回便是那句話:“好多,好多鬼……”竟如痴呆一般。胡正堂出事之後,家中尊長自是暴跳如雷,這胡家官職顯赫,胡正堂的生父名喚胡志廉,乃是禮部侍郎,當朝從三品的大員,伯父胡志孝官職更高,卻是當今大理寺寺卿,胡家書香世家,洞見觀瞻,豈料孩子去別人家過得一宿,居然成了話也吭不出的白痴,胡家大怒之下,一方面尋訪名醫診治,一方面上門興師問罪,天幸阿秀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