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自命英雄豪傑的人,越舍不下本領志向。這幫人替朝廷辦事,替主子辦事,偏又幹不了真正的壞事,他們出不了頭,成日裡便只能唉聲嘆氣,當個怨天尤人的傻瓜。你要與他們打啊殺啊,這幫好漢最有本領,準是死路一條。可你搭上他的頭兒,這些可憐蟲還不乖乖聽你擺佈麼?到時你小指頭一勾,他便仙姑長、仙姑短,乖乖替你端洗腳水了,哈哈!哈哈!”
盧雲低聲嘆息,道:“胡姑娘,你這生除了爭來鬥去,沒別的事好做了麼?”胡媚兒尖叫一聲,把手上的瓦盆放了下來,冷冷地道:“你說什麼?你看不起我的為人麼?”
盧雲凝目望向胡媚兒,他雖未說話,但那眼神卻道盡了一切。
胡媚兒發起怒來,她舉起拂塵,厲聲道:“盧雲,辱我百花仙子的人,還沒一個能有好下場,你想試上一試麼?”她提高了嗓子,語音尖銳,那嬰兒受了驚嚇,竟爾哭了起來,想來是聽到了兩個大人爭吵,心生害怕所致。
盧雲見胡媚兒滿面怒火,但眼中卻蘊著淚水,他心下微微一醒,已知此女看似冷傲,其實內心十分單薄。他走了過去,蹲在胡媚兒腿邊,輕聲道:“胡姑娘,你我不過萍水相逢,適才盧某將死,你為何甘冒生死大險,出手救我?”
胡媚兒別開頭去,恨恨地道:“我只是順手之勞,你別自鳴得意。”盧雲蹲在地下,仰望著胡媚兒,柔聲道:“胡姑娘,適才盧雲將死之刻,若非你的善心,我與這孩子都已死了。不論你自己怎麼說,旁人怎麼說,你在盧某心中,永遠都是個好人。”
胡媚兒原本咬牙切齒,似有無盡仇恨,聽了盧雲的說話,不由自主間,竟是愣住了。
她目光慢慢轉為溫和,低聲道:“你當我是好人?”盧雲頷首道:“再好不過了。”
胡媚兒咬住紅唇,忽然間,竟是放聲大笑起來,只見寒光閃過,她手上的銀針已然激射而出,正正釘在盧雲身旁的巖壁上,看她隨手一針發出,入巖便達半寸,那針當真鋒銳已極。聽她尖叫道:“傻子!你去死吧!誰是好人了!我壓根兒就不要做好人!”
那毒針最是陰狠,當年張之越不過中了一枚,瞬間便傷發畢命,便以卓凌昭功力之厚,陡然中針,也要全力運功驅毒,盧雲要是中了一記,恐怕真是死路一條。胡媚兒怒氣不消,狠狠將手上瓦盆扔出,霎時打了個粉碎,兔肉滾了一地都是,她逕自背轉身子,冷冷地道:“姓盧的,把玉璽準備好了,明兒一早天一亮,姑娘就走。”
盧雲默默點頭,在嬰兒的哭聲中,自行彎腰撿拾破盆碎瓦,並未多言。
深夜時分,雨聲仍是不絕於耳,各人俱都安歇了。只見盧雲睡在地下,懷裡緊抱嬰兒,卻把那暖炕留給了胡媚兒。寒氣森森,一陣冷風灌入洞來,時在初冬,此地又處西疆,當真徹骨之寒,胡媚兒這些年來養尊處優,這鄉下黑炕自是睡不慣,長夜漫漫,一時反來覆去,縮著身子不住發抖,竟是十分難熬。
她自知盧雲是個正人君子,絕不會半夜過來騷擾偷襲,心裡倒也不怕。一時只是面向內壁,左手揪著自己衣襟,右手死抓著拂塵,想起盧雲對自己的目光滿是勸慰開導,好似小時候見過的私塾教師。她煩悶不已,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莫名間眼眶幾次溼潤,竟然想哭了。
她睜開了眼,咬牙切齒,心道:“我這是幹什麼?胡媚兒啊胡媚兒,你堂堂的金玉之體,誰不巴望與你磕頭相好,卻為何要苦挨在這兒,陪這一大一小蹲寒窯?”她呸了一聲,坐起身子,心道:“姓盧的,姑娘沒功夫跟你玩把戲了,我可得走了。”
胡媚兒眼角微微轉動,眼看包袱便在洞內一角,想來玉璽便收在裡頭。她深深吸氣,當下躡手躡足,來到包袱之旁,搜裡搜外,找到了方才那本無字怪書,另有十來張銀票,其餘別無長物。這書呆子竟把玉璽藏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