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入鞘裡,眼皮下的紅熱立時消褪。眾人餘悸猶存,一個個伸手遮目,側頸偷眼去看,只見盧雲肅然仰天,面上神情卻大為平和,只是那居心正中卻流下了一道鮮血,垂掛臉面之上。
盧雲放落手上魔刀,閉目良久。過得半晌,他抬眼問話:“是誰喚我回來?”他問了兩遍,黑衣人眾面面相覷,卻無一人作答。盧雲默默無言,看了看手裡的魔刀,逕自行向船舷,跟著振臂一揮,在眾人的大聲驚譁中,魔刀竟已飛離船身,拋向運河之中。
魔刀墜入運河,不知要多久才能打撈上岸,四當家大驚失色,便要設法去接,只是他不敢伸手去碰妖物,當下解開腰帶,急忙隔空去纏,說時遲,那時快,一條黑影撲向京杭大河,鐵鏈搶先飛出,捲住了業火魔刀。
來人身高體壯,頭戴黑罩,看那身手快得不可思議,赫然是那黑衣怪客!他飛身掠過船舷,半空與盧雲眼神交會,那雙眼中滿是親近之意。盧雲內心陡生異感,不及開口呼喚,那黑衣怪客已然墜入水中,沈於河底。
金凌霜抄起長劍,奮力朝水面扔出,劍刃旋轉,勁風到處,激得河水轉出一個漩渦,那劍隨即破射入水,直朝黑衣怪客背心而去。四當家內力雄渾,準頭更是奇佳,黑衣怪客卻是不慌不忙,鐵鏈輕掀,魔刀破浪翻出,嗡地一聲響,水柱衝破河面,河水如同鮮血,只震得金凌霜的長劍直飛上天,轉瞬消失不見。
魔刀小試,不必離鞘出手,威力便已如斯驚人。金凌霜自是大為駭然,餘眾更是看傻了眼。
那黑衣怪客靠著魔刀沉重,兩腳牢牢站定河底,他不再戀戰,雙手拖拉鐵鏈,便從河底飛奔離去。魔刀遠離,魔性消褪,餘下眾人縱有痴迷的,此時也一個個醒了過來,眼看水底紅光遊過,金凌霜立時發號施令:“十八學士從陸路過去,十二神將隨七當家下水!分兩路包抄!”
撲通聲不絕於耳,七當家第一個跳入水中,隨後帥金藤、宮毗羅等人也紛紛下水,分從四面八方圍捕。金凌霜行上船舷,最後一眼回望,眼角卻在撇望盧雲。似想問些什麼,神色卻有些遲疑。
“柳門四將,觀海雲遠”,柳昂天已死,他的四大愛將卻都還活著。十年來天下風起雲湧,全因柳門這三位大人物牽動局面,如今連這朵雲也要復出江湖,天下局勢要如何牽動,那可難說得很。想起崑崙一脈早已覆滅,金凌霜喉頭微起哽咽,霎時雙足縱出,便也破水而入。
一時間,船上黑衣人走得一個不剩,連滿船蟲子也跳入河水,追隨河底紅光而去。
寒風吹過甲板,大雪漫天,魔刀一走,船頭便也安靜下來。盧雲正自呆呆悄立,忽聽背後傳來一聲嘆息,問道:“這位兄臺,您便是盧參謀?”
當年西域和番,盧雲乃是隨軍幕僚,是以人人都喚他一聲“盧參謀”,只是十年光陰寸逝,死的死、反的反、嫁的嫁,“參謀”二字早成雲煙。盧雲聽得這個稱謂,竟是有些納悶,撇眼回望,但見一條大漢蹲身望地,手撫一柄斷刀,看他目光深沉,卻是汗國大將,八代煞金帖木兒滅裡。
兩大豪雄相互打量,一來滅裡多在西域行走,二來盧雲久不歷江湖,彼此自是毫不熟悉。盧雲認不得此人,一時眉心微蹙,正要開口問話,卻聽滅裡微微苦笑:“觀海雲遠,果然個個不凡……無怪殿下如此掛記你,滅裡可被比下去了……”
對方改以回話交談,盧雲久不曾講說番語,自有些反應不及,他滿心迷惑,尚待要問,那大漢已將自家寶刀碎屑收入行囊,反身行上了船舷。這人之前雖然自斷寶刀,但稍一寧定下來,便也不哭不喊,頃刻間便已恢復了沉雄氣度。
臨行之際,滅裡回過眸來,忽道:“這位盧兄,您和仲海將軍是好友,對麼?”盧雲聽他提起此事,雙目自是睜得老大,卻不知該如何回答。滅裡嘆了口氣,拱手道:“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