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道:“我們上那兒歇歇。”
兩人甫進廟裡,忽地下起大雨,稀哩哩的落將下來。二人各自找了塊乾爽的角落坐下,稍事歇息。
伍定遠一邊包紮傷處,一邊喘氣道:“這可真險,差點就給他們抓著了,今夜全靠兄臺救命,在下感激萬分。”那賣面郎點點頭,卻不言語。
伍定遠見他心事重重,歉然道:“都是在下連累兄臺,害得你跟我四處逃亡,實在過意不去。”說著站起身來,深深一揖。
那賣面郎忙道:“些微小事,何足掛懷。”伍定遠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豈能說是小事一件?總之在下欠你一份情,日後必當圖報。”
賣面郎搖搖頭,看著黑夜中落下的雨滴,沈默不語。
伍定遠見他愁眉不展,便打話道:“我與兄臺亡命一場,卻不知彼此姓名,說來實在難為情。”他哈哈一笑,自道姓名,說道:“在下姓伍名定遠,不知兄臺如何稱呼?”
賣面郎嘆了口氣,說道:“小弟名叫盧雲。”
這賣面郎就是那落第秀才盧雲。他自離開揚州後,一直在江湖漂盪,每日以賣麵糊口,四海為家。閒暇時習練武藝,日子雖不寬裕,但比起給人輕視笑罵的日子,已然強上許多了,只是他始終斬不斷心中的情絲,明知和顧家小姐難有了局,還是每日鬱郁。
幾個月前他到了京師,就此長居下來,哪知剛巧不巧,遇上伍定遠過來吃麵,只因他性格易於激憤,一時衝動出頭,便陰錯陽差地捲進這檔事情裡。
伍定遠見盧雲面有愁容,還道是為了他的事發愁,便道:“盧兄大可放心,我明天就要離開京城了,到時不會再連累你,可別再煩惱了。”
盧雲一怔,忙道:“伍兄誤會了,小弟是為了旁的事煩惱,倒不是憂心日後處境。”
伍定遠一奇,暗道:“這人還真是奇怪,這當口還有什麼事比性命更要緊的,他居然還有心思去想旁的事。”他細細打量盧雲,見他三十歲不到的年紀,雖然衣衫襤褸,但那一身濃濃的書卷氣還是透了出來。
伍定遠問道:“盧兄弟,我看你年紀輕輕,一表人才,怎麼會淪落到賣面的地步?”
盧雲微微苦笑,說道:“亂世文章不值錢,能保住一條性命吃飯,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說著搖了搖頭,無奈中卻有三分自謔。
伍定遠聽他自嘲,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好一個亂世文章不值錢,兄弟果然是個讀書人!”他笑了一陣,問道:“盧兄弟日後有何打算?就這樣一輩子賣面嗎?”
盧雲搖頭道:“走一步算一步了。倒是伍兄以後要如何度日?那些人還會繼續追殺你嗎?”這回輪倒伍定遠沈默不語了,王寧大人已遭革職,天底下無人能救得了自己,血案沈冤,無一得報,饒他精明強幹,這時也不禁惘然。
黑暗中兩人各自懷著心事,不約而同的嘆了一口氣,兩人相互凝視,又不約而同的大笑起來。
伍定遠哈哈大笑,朗聲道:“天下無難事,我就不信我一輩子便這麼倒楣!總有我西涼伍定遠出頭的一天!”盧雲見他臉上滿是光輝,便點頭道:“伍兄面相堂堂,絕非凡人,自當有出人頭地的一天。”
伍定遠聽他這般說,自也微微一笑,道:“不瞞盧兄弟,我以前住在西涼,得罪了一批歹人,這才給人一路追殺,淪亡到京城來。”他自知仍是逃犯,便不願明說自己的身分,以免嚇了盧雲。他頓了頓,又道:“不過仗著我身上還有一樣法寶,未必不能替自己平反。大家走著瞧吧!”
盧雲一愣,奇道:“法寶?什麼法寶?”
伍定遠自知羊皮茲事體大,知道的越少,便多一分好處,當下只含渾地道:“我手上有這幫賊人作惡的罪證,來日遇上了清官,自能以此平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