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積成密林,無數碩大果實綴在枝頭,是失了比例的出奇巨大。相反,潔白的幼鳥穿梭其間,還有許多數不清的小獸穿行嬉戲。與樹木相比,餘者皆如螞蟻般微小。大小之別,有如雲泥。天下奇詭怪誕,莫過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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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裡他們來到了一個純白世界。而當他們醒來時,卻發現這並非夢境。
與昏迷前的最後一幕相同,首先納入他們眼中的,是看不到頂的參天巨樹,只是,當時倒映於水面的樹木此刻就立在他們身邊,那些顛倒了的蟲豸鳥獸也變成了正常的方向。
一如衢塵關無盡的黑,這裡的白也過於極致。
而恍然間,他們才發現自己已經並非置身水中。這裡的空氣、地形、氣息倒是與平常相類。
“這是玄蛇、玄鳥發源之處嗎?”顧襄好奇地看著只有她手指長的小蛇從她腳邊遊過:“它們的幼體居然是純白的,看來和那果實一樣,是經過黑水時被染黑了。”
她與江朝歡的手早就鬆開了,醒來後她看江朝歡並無異狀,便以為折紅英發作只是自己瀕死時的幻想。
三人全須全尾地來到了黑水之下的新世界,無異於成功了泰半。而深入林中尋找幼鷲時,也未需浪費更多時間。
他們聽到身後響起的熟悉的聲音,與每次出現時一樣,都隱匿得過於完美。
“幾位客人,別來無恙。”
桑哲的神官黑袍在白色天地中遺世獨立,他束著手,臉上並沒有驚訝或不豫。
僅僅三日,恍若隔世。桑哲目光灼灼,卻彷彿透過他們看到了另一個模糊的影像,他恍惚道:“除了我,上一次來到這裡的人,也是用了三日。不過不同的是,她不會制服不死民的方法……”
“那她是怎麼穿過黑水的?”儘管不知道“她”指誰,顧襄還是好奇地問道。
“她有著世上最強的觀察力與穎悟,她能透過若木之果的指引,完全避開所有與不死民的衝撞……這條【方壺之徑】,百年來,她是最快一個找到的人……”
原來是這樣--這一路似乎都是不死民稀少之處,並不是他們的錯覺。他們只是還沒真正的走上所謂“方壺之徑”,這條無需風入松、而是根本就不會觸發不死民甦醒的避世之路。
而那巨型樹木若木,向陽而生、負陰而死,是陰陽兩地的交界。它的果實成熟後便會自然墜落,極其緩慢地沉入黑水,為方壺之徑標記路線。
這條路玄妙而漫長,就算是他們三個合力,也未能真正踏足。若非風入松之機緣,他們早在一個月前就葬身於此。
那麼,“她”是誰,幾人已有猜想。
桑哲惻然道:“幽都發源出的黑水至陰無陽,孕育著不死民,那是我掌控之處;而昭界中的明山純陽無陰,是神鷲降生之地,唯有祭司可至。或者可以說,唯有能到此處的人,才有資格成為祭司。”
沈雁迴心中暗道,原來這就是祭司比神官地位尊崇的原因。
“自教坊叛逃後,祭司一位空缺了二十年,我代之來飼育神鷲時常常會想,林襲光那樣天資的人要多久才能再現世間,成為我們拜火教新的神只……”
“我足足等了二十年……而我沒想到的是,”桑哲豁然抬頭,神情激動:“我們的第一次相遇,就是在此處--”
“我至今也無法想象,一個語言不通的異族、連不死民都不知道的年輕女子,是如何有勇氣和決斷沉入黑水,經歷神迷、意怖、心灰、體眩四重境地。絲毫不差地透過方壺之徑,從我的不死民中全身而退,踏入昭界……”
桑哲近乎仰慕的迷戀不加掩飾的流露,與世間所有愛戀一樣熾熱,卻隔著不可向邇的崇敬。
“那一刻,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