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國皇帝:「你、你……」
他看到一殿的軍士,冷肅如殺,鐵甲寒冷,黑沉沉的站在燈火闌珊處,目盯著自己。
他倏而明白髮生了什麼事,臉孔漲紅,眼睛瞪大,他憋著一口氣,顫聲:「……逆子!」
赫連喬無所謂地一笑。
走到他這一步,一切都是預料中的事。他武力赫赫,威風八面,然在自己老子心中,始終比不上那個小婦養的小崽子。他看上去囂張,看上去張狂,可是一顆毒蛇般的嫉恨心,在他心中埋了二十年。
赫連喬道:「陛下,跟你商量下,這個皇位,給我坐坐唄。」
「放肆!」
赫連喬沉著臉,陰陰笑:「怎麼,還等著你的老小子回來救你?我不怕告訴你,他回不來了!我要他死在陰北,要他被亂箭射死,死無葬身之地!我早就安排兵馬埋伏……你是給了你的老小子兵,想提防我是吧?呵呵,赫連平不會有那個機會的。」
「我忍了這麼多年……我本來只想把他扔到魏國去自生自滅。是那個小崽子不聽話,非要回來跟我搶。我一次次忍耐他,我還去給你求藥……可是你依然向著他!我對你不夠好麼,不夠忍讓麼?明明是我的皇儲位子,憑什麼要多個人跟我爭?!」
皇宮燈火達旦。
王府中,江唯言一腳踢開客房的門。屋中的火光跳起,他一眼看到靠著牆、額頭滲血的昏迷女郎。他看到她奄奄一息的模樣,身上皆是鞭痕。他的大腦在眨眼間變得空白,心跳猛停。他提著劍上前,耳邊有老嬤嬤驚恐大喊,鞭子揮來,被他一手扯斷。
江唯言跪在地上,小心地將女孩兒擁入懷。
他喃聲:「明雪……」
他將她抱入懷,輕輕呼喚她。熱意湧上眼睛,他看到她身上的傷勢,大腦始終空著。他不敢去碰她的鼻息,他只盯著她額頭上流下的血。心神彷徨,四處無家。而他輕聲:「別怕,明雪,江哥哥來救你了。」
「江哥哥再不會丟你一個人了。」
屋外火光照天,短短時間,江唯言闖入客房,而王府的扈從已經從外包圍了這裡。府上調動人手,在遲遲等不來宮中赫連喬回應的現在,王府中扈從自行集聚,包圍了客房四周。他們在外面調兵,抬頭,看到青年抱著女郎,從客房走出。
客房中沒有聲音,那幾個嬤嬤被江唯言捏破了喉嚨,已經奄奄一息。臨死前,她們惶恐地瞪直眼,沒見過有人殺人如切菜,如此淡然,面不改色。
客房外,獵風吹來空氣中的血腥味。雙方對峙。
青年身形挺拔修長,在一地血泊中,他如此漫不經心。目光輕慢地掃過周圍人,每個被他掃到的人,心頭都一陣悸動,湧上強烈的不安感。這些夏國的武士們不知,江唯言出身魏國夜閣。夜閣是大魏有名的殺手樓,而江唯言又是夜閣最厲害的那撥殺手。
江唯言不做殺手很多年。
他入了朝廷後,一時效力於這個,一時效力於那個。他在洗自己身上過去的痕跡,他作為大魏長安江氏嫡系子孫,夜閣殺手的出身,並不光彩。
大約很多年,很多人,沒見過江唯言真正出手了。
他殺過多少年,結過多少仇,在夏國這裡,變成了過去。沒有人來尋仇,江唯言也不主動出手。赫連喬他們只知李皎的駙馬鬱明武功極好,他們不明白都已經有了鬱明,江唯言這個扈從,在李皎身邊能有什麼用。
而今晚他們將知道。
江唯言面容肅殺,心頭湧上滔天殺意。夜色深濃,火光四伏。他抱著女孩兒,一步步向外走。扈從們包圍住他,將路圍得水洩不通。他們警惕著江唯言,卻又心悸於對方的武藝——
「殺!」
江唯言低頭,淡淡地看著懷中的女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