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緘默。
熱鬧的宴會當然不會以一個無足輕重之人的內心活動而有所轉移。
隨著一次又一次的敬酒,隨著一杯又一杯的酒水下肚,姬容還是淡淡的笑著,只額際微有細汗。而那些葉國皇子們,卻是微醺的開始了大聲談笑,有誇耀武功文采,有談論青樓歌姬的,甚至還有擯棄之前的暗諷,開始直白諷刺的。
從一開始就沒有喝多少的葉煦皺了皺眉。
本來這麼安排是打算讓姬容喝醉了失失態,但沒想到一人喝十六種混酒,還跟著差不多十六人喝的姬容居然沒醉,醉的反而是那群裝足了壞心思準備灌醉人的自家兄弟。
真是丟人。眼見著那幾人話越說越離譜,動作越來越放肆,葉煦暗罵了一聲,又稍帶不甘的看了一眼毫無醉態的姬容,這才揮揮手示意旁邊伺候的宮人把幾個醉得狠了的皇子扶下去休息。
這一頭不甘姬容沒有喝醉的葉煦吩咐宮人做事,那一頭,始終站在姬容身後的慕容非卻能輕易的看見,姬容的左手早在三巡酒過後便悄然握起。
一開頭姬容還只是偶爾握握,但到了後來,姬容的手後便索性再不鬆開。而現在,站在姬容身後並不太遠的慕容非甚至能嗅到一絲的焦臭味……
既然已經送了好些個喝醉的皇子下去,葉煦也不再勸酒,更沒有多留姬容,只再講講場面話便散了宴。
一路無話,很快,姬容和慕容非以及那隨行的十二人就來到了葉國準備好的府邸。
進了府邸,慕容非快速的安頓好那跟來的十二個人,又對府中的下僕吩咐了諸如不可隨意進院的話之後,慕容非便轉身快步走進主屋。
屋內,姬容正閉目斜靠在榻上,臉色難看。
只掃了一眼,慕容非便幾步走到姬容跟前,伸手去抓姬容那還握著的左手。
沒等慕容非的手碰到姬容,本來閉目休息的姬容便睜開了眼。
“安排好了?”皺了眉,姬容道。
“是。”這麼回答著,慕容非手上不停,依舊去抓姬容握著的左手。
似乎真的在宴會上消耗了太多力氣,姬容也懶得理會慕容非明顯僭越的舉動,只重新微閉上了雙目。
但最後,慕容非還是用扳才弄開了姬容的左手。
這當然不是因為喝了大半天酒的姬容突然有了興致在和慕容非玩,而是因為那隻左手已經沒有了反應,只慣性的握緊著,而後僵硬著。
不敢太用力扳,但又不能不扳。在花了一頓功夫之後,慕容非小心的弄開了姬容緊握的左手。
再然後,四個不深不淺的指坑映入了慕容非眼底。
指坑中沒有血。這當然不是因為傷口不夠深,而是因為在血順著傷口湧出來之前,它們已經被盡數蒸發了——傷口上,或者說掌心上,有被火焰燒灼過後的焦黑痕跡。
慕容非的動作頓一下。他明白方才那一絲幾乎若有似無的燒焦味是從哪裡來的,同時也明白了一個人換了十六種酒和十六個人喝,是怎麼能不喝醉的。
痛到了極致,便再是想醉,怕也醉不了了吧?
這麼想著,慕容非停了片刻,方才放下姬容的手,轉身去拿行李中備好的藥膏。
很快,拿了藥膏和清水毛巾回來的慕容非執起姬容的手,先細細的擦拭一番,而後才旋開瓶子,將裡頭淡綠色的藥膏小心塗抹在姬容掌心中的傷處。
一邊塗著,慕容非一邊道:“小人已經吩咐外頭的下人去煮醒酒湯了,殿下再忍耐一會。”
閉著眼,姬容沒有回答,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
慕容非手上塗抹的動作越發仔細。一方面自然因為此時這個良好的表現機會,而另一方面,卻是因為他自己此時心中泛起的情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