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已有數百年,但漢人心裡根深蒂固的那種優越感還是揮之不去,即使一個飯店的小夥計,對這種胡人商賈也是滿心的鄙夷不屑。
於是楊玄感微微一笑,道:“夥計,我是漢人,你們這裡有什麼好吃的啊?”
那漢人夥計眉目頗為周正,先是微微一怔。馬上笑容上了臉:“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怠慢了您啦,還請不要見怪。”一邊說著一邊解下肩頭的抹布,仔細地在桌了抹了起來。
楊玄感這一路行來,頓頓除了吃肉乾就只能吃那種慄特人喜歡吃的麵餅,名喚叫胡餅的那種,乃是麵糰裡抹了鹽和羊油烤制而成的,乍吃感覺還有一番風味,但連續吃上快一個月。見到這東西就想吐,這裡沒有關中已經漸漸開始流行的水引(麵條的前身。薄如韭葉,細細長長,在這個時代剛剛開始出現),讓他想起來就肚子裡咕咕直叫。
楊玄感來到這漢人飯館就是想換換口味,嚐嚐漢人的炒菜啥的,便說道:“你們家有什麼好吃的漢家炒菜,儘管上吧。”
漢人夥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爺,本店的廚子是個胡人,也只會做些胡餅,烤烤肉串之類的,不會做我們漢家的菜,您多擔待些,要不吃碗麵片兒?”
楊玄感心中閃過一陣失望,笑了笑,道:“那就來碗牛肉麵片兒吧。”
夥計抹布一上肩,音調拖得長長的,跟在內地的飯館聽到的一樣:“一碗牛肉麵片兒咧!”
楊玄感心中一動,一下拉住了轉身欲走的夥計,從袖子裡摸出十個大錢,塞到了夥計的手上,輕聲道:“小哥,可曾知道這姑臧城中的馬家飯館在哪裡?”
夥計一看到那把錢便兩眼發直,飛快地接過,在自己的腰上一抹,銅錢就不見了,也不知道他把那錢塞到了哪個袋子裡,但聽到楊玄感問的話後,又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把那一串大錢又放回了楊玄感的手中:“爺,小的真是不知道,這城裡就沒聽過哪家飯館叫馬家的,您這錢我不能要。”
楊玄感哈哈一笑,把錢又塞了回去:“沒事,收著便是,有空幫我打聽打聽就成。”那夥計咬了咬嘴唇,收下了錢,跑到正面另一桌忙活的另一個夥計那裡,交待了兩句便出門而去。
楊玄感知道那夥計是真的出門找人打聽去了,心中暗歎這個夥計也真是忠厚老實人,收了人的錢一定要幫人辦事。須臾,那碗麵片兒被端了上來,麵湯裡飄著厚厚的孜然,卻不見一點生抽,楊玄感苦笑一聲,胡人廚子做的面片兒,只能這麼湊合著吃了。
楊玄感一邊吃著這味道怪怪的牛肉麵片兒,一邊在腦海中飛速地閃過自己在史書中和這些天商隊旅行中所聊到的姑臧城,依上次薛舉在自己府上所說的話,這姑臧城內關係複雜,漢人和胡人都有豪門世家在此城中,沒有哪家勢力可以單獨控制姑臧城,上次薛舉和姑臧城的豪族談判時,據說是同時和漢人代表的李家與胡人代表的安家簽訂了互不侵犯的協議,王世充乃是胡人後裔,不知道和這裡的所謂昭武九姓的月氏人是何關係。
楊玄感一邊吃著那乾巴巴的牛肉麵片兒,一邊思考著這姑臧城的歷史與現在的形勢,他在想著若是找不到那個馬家飯館,與那王世充無法接頭的話,自己是就此先回大興呢還是在這裡繼續以唐國公府的名義與城中的豪族接觸,一時心裡有點亂,外面大街上胡人們的高聲嚷嚷和叫賣讓他總是無法集中思路。
楊玄感吃完了麵碗裡的最後一塊牛肉,本來他多日沒有吃到正經的熱飯熱菜,做夢也在想進了姑臧後的第一頓能吃到什麼好東西,沒想到卻吃了一頓胡人做的孜然湯牛肉麵片兒,鹹得他幾次都幾乎要把昨天的晚飯給吐出來。
楊玄感吃光牛肉後,對著剩下的幾根面片兒和那黃兮兮的孜然湯,實在是提不起胃口,一推海碗,抹了抹嘴,在桌上拍下幾個銅錢,便要起身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