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還是忍不住道,“從前小姐除了復仇,眼中再無其他,可如今,小姐不是也將斐少爺……看的很重嗎?”自知失言還要繼續失言,勇氣著實可嘉。
卿酒酒停在半空的手頓了頓,緩緩收回來:“你們是不是覺得,我這個弟弟很沒用?”垂下的衣袖被風吹得鼓起,似鋪展的一對蝶翼,“這虛浮人世,人人都在爭,爭虛名,爭虛利,贏的人那麼少,輸的人那麼多,知道為什麼嗎?”
她斂好衣袖,緩緩道:“因為大多數人習慣輕敵。”
半晌,她抬頭凝望被雪花點綴得旖旎的天空:“他不阻止我,不是他阻止不了,只是我要做的事,他也要做。我是為復仇,他是要金釵脫殼,令家族脫離陳王掌握重獲新生。這些年公儀家能移的財富都被他不動聲色移完了,那些必不可少的異士能人,也被他一步一步隱在了諸國的大市中。如今的公儀家不過是個空架子。我不是不曉得,只是……”
她頓了頓,“我可以裝作不曉得。”
畫未緊緊握住衣角,一臉震驚。
她仍是背對著她,手指輕叩在白玉桅杆上,淡淡道:“我一向覺得,沒有什麼基於血緣的背叛可以原諒,也沒有什麼基於情愛的背叛值得計較,你覺得,阿斐他是哪一種?”
畫未喃喃:“斐少爺對小姐的那些好,看著不像是假的。”
良久,她輕聲道:“我們靠得最近的時候,是在母親的肚子裡,彼此依偎,我不知道我是誰,他不知道他是誰。別人的出生,是為了相聚,我們的出生,是為了分離。”
浮雲亭下廝殺不息,她微微仰頭看著亭外飛雪:“這一切,早就已經註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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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山沉沉,太灝河似一條白色巨蟒,橫亙在飄雪的柸中。
最後的時刻終於來臨。
我才看清,今日卿酒酒所穿的一身白裳竟格外隆重。風在頭頂打著旋兒,發出野獸般的怒吼。她兀自閉眼,雙手在胸前結出一個複雜印伽,唇角微動,古老的咒語極悠揚散落在半空。
不知從何處傳來陣陣鐘聲,我緊緊握住幕言的手,想著當沉睡多年的千河被喚醒時,太灝河會出現怎樣的奇景。
但令人吃驚的是,咒語已快要吟誦完畢,傳說中的守護神千河,卻並沒有要從太灝河破水而出。卿酒酒睜開眼睛,眸色動了幾動,緊緊抿住唇,最後一句咒語也消失在風中。
我愣了愣,她同公儀斐一胞雙生,按理說,千河一定會聽從她的呼喚,可竟然沒有呼喚成功,真是想幾百次也想不到,難不成那隻分不出雙胞胎血統的廢柴兇獸這幾年突然進步了?
把這個想法說給慕言聽,他神色凝重,半晌,低聲道:“也許,卿酒酒並不是公儀斐的姐姐。”我啊了一聲,不能置信地轉回頭去。卻在剎那間明白,這其實才是最有可能的答案。
我沒有想到這一點,因她一直那樣篤定,況且,她將所有事都做得那樣極端,不就是因為公儀斐是她的親弟弟麼?
落雪將浮雲臺上鋪得厚厚一層,卿酒酒臉色慘白,無意識緩行兩步,像是突然支撐不住,身子狠狠一晃,畫未急忙上前攙扶,顫聲道:“小姐您再試一試,那樣長的咒語,記錯也……”
被她冷聲打斷:“沒有錯。一個字也沒錯。”站也站不穩的模樣,卻一把將畫未推開,目光看向浮雲臺的盡頭,猛然一頓。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竟看到臨風而立的公儀斐,也不知他是何時站在那裡,黑髮白衣被狂風吹得揚起來。
兩人在高臺兩側遙遙對望,中間隔著一幅紛揚大雪。良久,還是公儀斐一步一步走近,在她身前兩步停下來,手指撫上她臉頰,掃過她凍得發紫的嘴唇,唇邊浮出一個譏誚的笑,冷冷道:“你覺得自己是我姐姐,因你父親告訴你,因你這張臉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