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可以說是夢遊的時候不小心撞到的,立刻振作起精神意氣風發地對君瑋揮一揮手:“走,去鞠場。”
公儀家別院著實大,繞了許久才到目的地。同衛宮不同,山野裡的鞠場未有短牆框圍,只畫出場地來,樹起兩支碧竹,中結細網,做了個風流眼,對抗的兩隊哪隊能將球踢過風流眼,且不被對方接住就算贏得一籌,最後以籌數多少定勝負。場上兩隊皆是公儀家門客,看來夏狩之後大家都沒下山。
剛開始對方很怕傷害我,只要我站在風流眼附近,就不敢貿然將球踢過來,擔心球不長眼將這個弱女子砸暈。
此後每當對方要踢球了我就自覺跑到風流眼底下站著,一次次取得防守上的重大勝利,簡直就是我方的吉祥物。小時候為了逃避洗碗琢磨出來的解數也在君瑋的配合下得到穩定發揮,拐躡搭蹬之間,揚腳險險踢進三籌。
真搞不懂師門考試時我在底下翻書君瑋怎麼就不配合一下,不僅不配合還要告狀,從前他真是太不懂事了。
踢完半場,大家三五成群分坐小休,君瑋拉我到場邊棵大樹下歇著,候在旁的小廝趕緊遞來涼荼汗巾。分在敵隊的百里瑨樂顛顛跑過來要和我們坐一起,君瑋拿腳尖沿著樹冠影下來的樹蔭邊緣畫一圈,朝他努努嘴:“站外邊去,不準踏進來。”
百里瑨抬起袖子擋住毒辣日頭,縮著肩膀委屈道:“為什麼啊?”
君瑋揚了揚眉:“你說呢?”
百里瑨認真想了想,臉慢慢紅了:“是不是我不小心被我們球頭摸了一下腿啊,那是意外是意外,蹴鞠麼,難免……”
我噗一口水噴出來,君瑋咬牙:“老子管你被誰摸啊,老子問你為什麼踢兩個球兩個球都砸在阿拂身上?!”
百里瑨呆了一下,低頭囁嚅:“運、運氣不好。”
君瑋一個爆慄敲過去:“砸了人還敢說別人運氣不好?!”
百里瑨委屈地揉額頭:“我是說我運氣不好啊,怎麼知道踢球過去會那麼準砸到君姑娘啊,我明明沒有照著她踢……”
君瑋挑眉打斷他的話:“講重點!”
百里瑨小心翼翼看君瑋一眼再看我一眼:“所以一休場就趕緊過來想道歉啊……”
君瑋不置可否哼了一聲。
我把百里瑨拉進樹蔭裡:“那你快道。”
百里瑨紅著臉撓撓頭::“那,那……”
我想想:“唉,道歉之前你先講講你怎麼就被你們球頭摸腿了啊?”
百里瑨:“……”
君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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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沒完,眾目睽睽下,分屬敵對陣營的三名選手已勾肩搭背和樂融融,可想下半場我們仨都沒有上場機會。
幸好上半場已玩得盡興,多日搞得自己悶悶不樂的東西也一掃而空,抬頭看天高雲淡,不遠處水藍風輕。我喝一杯涼茶,再喝一杯涼茶,想起孩提時代也有這樣的時候,常常同君瑋抱著水壺去宗外的小亭納涼,那時天真不解世事,君瑋也是,本來以為他會長成一個才子,結果長成一個浪子。
正有點筋疲力盡懨懨欲睡,身旁一直有一搭和君瑋討論上半場攻防問題的百里瑨忽然瞪大眼睛:“咦,你們看,那個黃衣小姑娘長得好可愛!”
我被他振奮的語氣嚇一跳,手裡的茶水灑出來一半,一邊想什麼可愛的姑娘我沒見過,一邊順著他灼灼的目光望過去,頓時覺得頭嗡了一下。視線盡頭處那風雅到極致的藍,絢金的佛桑花海里,我一眼就看到他。
慕言。臨別時他對我說,等山上的佛桑花謝了,我就來接你。此後每夜入睡我都將這句話仔細想一遍,牢牢貼在心口,真心祈禱第二日讓我找到哪怕一朵凋零的花盞,因這樣我就能快些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