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它緊緊握住,閉上眼睛笑了笑。近旁不知什麼鳥兀地哀叫一聲,溫泉後的櫻林裡猛地撩起山火,火勢如猛虎急速蔓延,頃刻漫天,林木噼啪作響,紅色的櫻花在火中翩翩起舞,如一隻只涅盤的紅蝶。火光映得容垣的臉別樣俊美,可滔滔熱浪裡,他的眼睛卻沒有再睜開。
鶯哥撲過去時,容垣的身體正沿著池壁一點一點滑入水中,她渾身都在發抖,要抱住他不讓他掉下去,卻忘了這山、這火、這櫻花、這池水,包括容垣,皆是我拿七絃琴奏出的虛幻幕景。身後火勢洶湧猛烈,彷彿要將半山紅櫻燃成劫灰。她雙手遍遍穿過他的身體,再如何輕柔的動作,卻連一個擁抱都已是不能,可還是不肯放棄,一遍又一遍地伸手去抱他,徒勞無功地眼見著他一點一點滑入池水。如墨的眉、緊閉的眼、高挺的鼻樑、薄涼的唇,漸漸都隱在水下,池水歸於靜謐,只剩漫天山火,而她靜靜看著眼前平靜的池水,半晌,顫抖著肩膀,像一頭孤寂的小獸,痛苦地哭出聲來。
幕景憑空消逝,容垣他確實死了。
這就是故事的全部,鶯哥多多少少猜到,卻一直不願相信。回頭看這一段風月,似場凋零繁花,容垣的一生太短,執著地用自己的方式來保護她,便是他口中的君王之愛。在這樣的亂世裡,看夠了庸臣昏主,東陸大地上有多少王宮,王宮裡埋葬多少紅顏女子的青春枯骨,卻讓我看到這樣一段情,從黑暗的宮室裡長出來,像茫茫夜色裡開出唯一一朵花,縱然被命運的鐵蹄狠狠踐踏,也頑強地長出自己的根芽。
鶯哥在幕景消逝時便昏了過去,慕言將她扶到一旁矮榻上,轉身居高臨下看著我。弦上的血珠將楓木琴染得通紅,我翻過手來看自己的手指,才發現指尖沾了斑斑血跡。就像那一日從城牆跳下,感覺生命一寸一寸流逝,想要站起來,卻沒有力氣。這是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認識到,沒有鮫珠給予的壽命,這只是一具殘敗的屍體。
慕言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聽不出什麼情緒:“這一大灘血,怎麼弄的?”
這麼仰著頭看他有點吃力,我動動唇,示意他蹲下來。
他跪坐下來與我平視,手指沾了點兒琴上的血漬,放在鼻端聞了聞,臉色頓時難看到極點:“是你的,還是鶯哥的?”
我搖搖頭,認真道:“是雞血。”看他沒有反應,補充道:“啟動這個儀式需要祭天,所以,我們殺了一隻雞。”
他眉心皺起來:“別胡鬧,說實話。還是你希望我把你們兩個一起送去大夫那裡?”
我掙扎道:“真的是雞啊……”
他瞪著我:“你們家養的雞,血會是跟人血一個味道?”
我嚴肅道:“因為,這是一隻不同尋常的雞……”話沒說完,被他一把奪過手腕,袖子撈起來,手臂上包得嚴嚴實實的紗布暴露在天光之下,我抬頭鎮定看他:“其實,這就是所謂的部位減肥法了,把這個紗布緊緊纏在想瘦的地方,透過刺激穴位……”他打斷我的話:“你再胡扯試試看。”
我低頭囁嚅:“因為看你好像有點擔心,想說你其實不用擔心,這沒什麼,我血很多,而且傷口也不疼,我不想去大夫哪裡,我自己就包紮得很好。”
他撫著額頭看我半晌,嘆了口氣:“你真是,氣得我頭疼。”
身體已經能移動,我調整了一下坐姿,小聲反駁:“哪裡有那麼容易就頭疼,說得好像從來沒生過氣一樣。”
他皮笑肉不笑:“我確實從來沒生過氣,只是偶爾動怒,讓我動怒的人基本都沒得到好下場,你是不是也想惹我動怒看看?”
我小心地看他一眼,伸出兩隻手放到他額頭兩側,他愣道:“幹什麼?”
“不要氣了,生氣多容易老啊,來,我給你按一下,還疼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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