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諭”,賞某親兵一碗,賞某文案一碗。
這還是年羹堯的做派。
有一次。說韭黃不新鮮,居然殺掉了做這個菜的廚子。
韭黃新不新鮮沒人知道。但口味不對、殺掉廚子這種事情,年羹堯也是做過的。
勝保舉人出身,通識翰墨,喜歡自己起草奏摺。但事情壞也壞在這上面。他的奏摺,最愛用兩句話,一句是引漢周亞夫壁細柳故事,“軍中但聞將軍令,不聞天子詔”;一句是,“‘閫以外將軍治之’,非朝廷所能遙制”。
這種話,偶爾說上一句半句也就罷了,他翻來覆去地念叨,為人君者,氣度再廣也受不了。
勝保是忘了周亞夫和年羹堯怎麼死的了。
如果勝保真能打勝仗也就罷了,問題是他入陝之後,毫無作為,凡有接戰,無不敗績,人送花名“敗保”。
另外,勝保漁色、侵餉,也是劣跡斑斑。
按照清制,是不可以攜帶家眷隨軍的,但勝保隨軍的妾侍居然有三十多個!
其中最漂亮的一個姓呂,原是太平天國“英王”陳玉成的妻子。
當年陳玉成窮無所歸,投奔壽州練總苗沛霖。苗沛霖素在朝廷和洪楊之間搖擺,見大局不利洪楊,便把陳玉成縛送和他素有結交的勝保。勝保天上掉餡餅,不但成就擒獲長毛第一勇將之功,還就手接受了陳玉成天姿國色的妻子,雙喜臨門。
至於侵餉,也是勝保的愛好。他既喜歡對督撫用“札”,和人家的關係自然好不了。各省“協餉”常常不能按時收到,軍用已是異常匱乏。他個人享用,偏又揮霍無度,有一點軍費到手,必先花個河干水落。於是屬下官兵,飢寒交迫,離心離德。
地方督撫、翰詹科道乃彈章交上。
有人參他“觀其平日奏章,不臣之心,已可概見”,有人以為“回捻纖芥之疾,粵寇亦不過肢體之患,唯勝保為心腹大患”。
最有殺氣的一個奏章:“春秋之義,‘君親無將,將而誅焉’,況一勝保乎?”
勝保是絕對不能再呆在這個欽差大臣的位子上了,不說別的,他在陝甘一天,賊勢便囂張一天。此時的慈禧和恭王,還念著勝保祺祥政變中的功勞,想把他調入京中,讓他在兵部尚書和內務府大臣這兩個位子中選一個。
兵部尚書自然比較威風,但內務府堂官卻是油水豐厚,勝保奢靡成性,可以用以維持他平日的使費。
兩宮和議政王對勝保,算是苦心孤詣、仁至義盡了。
誰知勝保暴跳如雷,他致信曹毓瑛:“欲縛保者,可即執付司寇,何庸以言為餌?惟記辛酉間事,非保則諸公何以有今?”
不知道他是想象力太過豐富,真以為朝廷要把他騙進京裡治罪,還是故意譏諷,總之這封直斥兩宮、恭王和軍機全班忘恩負義的信,讓慈禧和恭王都對他動了殺機。
但處理勝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難度並不在勝保本身。勝保雖說統兵一方,但御下無方,下面的人不會真為他賣命,是沒有兵變之虞的。
難在另外三個人身上。
一個是苗霈霖,前面已經說過了。
一個是李世忠,此人原是捻軍悍將,為勝保招降,和勝保之間恩義聯結,情形彷彿苗霈霖。
這兩人現都手握重兵,佔據要津,不能把他們逼反了。
但文祥、曹毓瑛等人商量後認為,苗、李並非真正義氣之人,見風使舵而已。只要朝廷溫言撫慰,讓他們確信,拿辦勝保不是針對他們,他們應該不會有什麼異動。
真正的難度在第三個人身上:關卓凡。
關卓凡出身勝保軍中,還和勝保有親戚關係,平日裡是叫勝保“四叔”的,兩家走動得也很頻繁。
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