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頭點過名的人物。
那個女人朝他們笑了笑,道了聲多謝,就順著他們目光所指的方向去了。
到了棚下,她似乎沒有找,就心有靈犀般朝著最東邊去了。
最東邊的第一位,正是包不同的遺骸。
可是,幾乎是面目全非。
西胡兵士們互相對望一眼,不由自主的挪動步子跟了過去。
到了棚子外,只見那個女子從袖中抽出一張絹帕,在旁邊抓了一把雪搓著浸溼,然後細細地替那具滿面血汙的屍體擦面,擦脖子、擦手、擦頭髮。最後還除了靴襪子,替他擦腳。
屍體僵硬,靴子凍在了一起,除不下來。她卻似早有預料,從包袱拿了一把剪刀出來,將那靴子襪子全剪開。
擦乾淨腳,她又用剪刀將他破爛髒汙的戎裝剪開。脫下。
*裸的僵硬身體呈現她的面前,身後是密密的西胡兵士,她卻神態自然自若之極。用絹布細細替他每一分都擦得乾乾淨淨。沒有絲毫羞澀。甚至,那眸光,從始至終都帶著柔和的愛憐。
身後的西胡兵士,有的已經不忍地轉過了頭。
擦乾淨他的身體後,她將包袱中一套雪白嶄新的中衣並一件大紅的長袍,還有一雙繡了金線的黑色雲靴取出來。
一件一件,一樣一樣。替他穿戴整齊。
他的身子僵硬,她穿得很慢,但最後卻全都整齊潔淨的給他穿戴好了。
最後,她取出一把梳子,替他將擦乾淨的頭髮細細柔柔的梳著。那紅色的包袱皮展開卻是很大一張,她將它墊在他們身下,就那樣將他扶起,讓他的頭墊在她的腿上。動作輕柔,似怕拽疼了他一般,用玉白的素手輕緩地動作著。
她的表情是那樣溫柔。沒有一絲淚光,唇邊還帶著些許笑意,就那樣愛憐地望著他的面容。
過了許久,站在後排的西胡兵士才聽到她的聲音。
他是一個新兵,不敢同老兵較資歷,前面的位置都擠滿了,他只能站在後排。
不能看,可還是能聽。
她的語聲很低,也很柔美。
她說。“你讓我重新找人嫁,我也好生想過了。那我就重新再嫁一回吧,重新再嫁你一回。不是我找不到人嫁,可是。我找來找去,還是覺得你最好。小姐說過,若是對的那個人,便是千山萬水也是甘願——”
她的聲音頓了頓,又似帶了出一抹笑意,緩緩柔柔道,“不同,如今,你責任已了。黃泉碧落太孤單,就讓彩兒再嫁你一回,你莫要嫌我不聽話……”
最後一句,卻有些模糊,聽不清楚了。
他朝前擠了擠,卻見前排的大塊頭兵士紅著眼惡狠狠地轉首,“擠什麼擠?再看也不是你家的婆娘!”
可這一偏首,他還是看清楚了。
那個女子,白皙秀美的臉上帶著恬淡的笑意,閉著眼,抱著她的夫君,軟軟地倒在那大紅似錦被的包袱皮上。
在她心口處,是一把沒入柄的匕首。
他們的臉依偎在一起,兩人皆是一身嶄新的大紅。
那男子的面容此刻也現出一種沉靜的平和來,和那女子笑意婉約的面容,出奇的相襯……
鵝毛大雪飄飄而落,不多時,他的身上就落下一層薄薄的雪衣。
他卻呆呆地看著,只覺鼻翼熱熱酸澀,就算在戰場殊死拼殺時也沒有過這種難受的感覺。
那個瞪他的大塊頭兵士轉身過來,見他這模樣,一愣,沒有再呵斥他,看了他一眼,提步走了。
他在身後,隱隱聽得那兵士在低低哼唱他們家鄉的一首小調,“好兒郎啊,雄鷹啊,最愛那天山的雪蓮花……”
第三百三十五章山村潑婦(二更求粉)
大雪山是大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