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稱頌,但事實真相呢?嘿嘿!當政者需要愚昧百姓,於是把孔子捧為政治家,以‘六經’為致治之說,多偏重於微言大義,殊不知功利性十足,又狂妄自大;另外一大幫書蟲死心鑽進書裡,便把孔子當成史學家,以‘六經’為孔子整理古代史料之書,偏重於名物訓詁,雖是考證得頭頭是道,卻未免太過煩瑣;更有朱熹把孔子奉為哲學家,把‘六經’當作孔子載道之具,偏重於心性理氣,如此飄渺虛無玄想,流弊更甚!說穿了,那些所謂的前人賢者不過是把孔子當成是扯線木偶,來實現自己的想法罷了。可憐孔老夫子雖是被捧做了神,他真正的思想卻被利用成了工具,支解得破碎不堪了!”
說完這番話,老人甚為唏噓,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仕進聽罷,不禁大為歎服,深以為然。他感覺老人見識廣博,學問淵深,所說的很多自己都是初次聽聞,所知的遠勝自己百倍,不由肅然起敬qi書…奇書…齊書,便忍不住把憋在心裡的困惑擺了出來:“老丈,小子心中存有不少疑惑,不知可否指點一下迷津?”
老人哈哈笑道:“老夫別的不會,嘴皮子的工夫卻是不差,便連這一生的困苦潦倒,也全拜它所賜。說吧!看看我這回能否幫得上忙!”“世人拖著一具臭皮囊來到這世上,庸庸碌碌也好,轟轟烈烈也罷,最終俱要化歸塵土,煙消雲散。如此,世人到人世走這一遭卻為的什麼?”老人聽了,拈著酒杯沉吟起來。
仕進只覺如梗在喉,不吐不快,更有見識過人的智者在前,良機難再,當下便把心中想法一股腦兒倒了出來:“小子現在是父母雙亡,親戚全無,孑然一身,無家可歸。自然,這些生生死死的事,小子倒是看開了,強求不得。至於自身處境,也隨遇而安吧。只是茫茫人世,悠悠百年,卻委實找不到前行的方向,只覺百無聊賴,活著甚是無趣,直想一死了之算了。難不成真的來一個‘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嗎?老丈有以教我?”仕進說完這些,不覺舒暢許多,滿懷期待的望著老人。
老人微微笑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紀,想法竟如此的消極。也罷,你願否聽一下老夫生平之事?”仕進見他把話題轉了,不由一楞,旋即意識到老人是藉機指點他,不由點頭答應。
老人低沉著聲音道:“老夫是紹興人,姓徐名渭,自己起了個外號曰青藤,還有個號叫天池。唉!說這些枝末之事作甚!老夫二十歲時于山陰縣考中秀才,當時確是意氣風發,神采煥然,以為前路將無限光明”
原來這老人便是江南一帶鼎鼎大名的徐文長。徐文長才華橫溢,詩、書、文、畫,是樣樣精通,更有人尊他為明朝文壇第一人。他本應是天之嬌子,卻因為思想與朝廷相牴觸,於是遭受了種種歧視,到處碰壁,可謂一生坎坷,甚不得志。他當年曾應邀出任胡宗憲衙門裡的幕僚,屢出計謀,為討伐倭寇建立了不少奇功。胡宗憲死後,他卻是屢遭排擠傾軋,更曾被下獄論死,被囚了七年方才出獄。
仕進越聽越是驚心,他想不到這位奇才驚羨的老人一生竟是如此的悲慘。“其後,我經歷了六年的漫遊生活。那些年我是放浪形骸,姿情山水,走遍了齊魯燕趙之地,更是北上,窮覽了朔漠黃沙漫天之威。近些日子才回到杭州。”徐文長嘆息一聲,頓了半晌,似是沉湎在過去的往事中。仕進也不打攪他,默默不語。酒肆裡頓時一片寂靜。掌櫃的這時從櫃檯上抬起了頭,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喃喃道:“又有誰會不知道你的事呢?唉!可悲可嘆吶!”
徐文長很快振奮精神道:“我自視一世事無可當意者,舒心的事可說是寥寥無幾。哼!阮籍曾有窮途之哭,我徐渭遭遇之多舛,難道不甚他百倍嗎?我是否也該像他那樣好好痛哭一場?哼,如此豈是大丈夫所為!我徐渭豈會這般小兒女狀!命運多舛又怎的,我是越挫越奮,斷不能示弱。我昔日登泰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