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的年輕人,您心裡明白,如果不用盡全力牢牢拉住他,兩小時以內這個能思想、會說話、有氣息的青春生命就會變成一堆死骸。我心裡說不出的生氣、冒火,一心只想戰勝他這毫無意義的抗拒。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臂:‘別再說這些傻話!您現在一定要進裡面去,給自己要一個房間,明天早晨我來送您上車站。您必須離開這裡,明天必須乘車回家。我要不親自看見您拿著車票乘上火車,我決不罷休。不論是誰,年紀輕輕的,決不能只因為輸掉一兩百或一千法郎,就要拋棄自己的生命。那是懦弱,是氣憤懊喪之下一時糊塗發瘋。明天您自己會覺得我是有道理的!’”
“‘明天!’他著重地重複著說,口氣陰鬱得出奇,而且帶有嘲諷的神氣,‘明天!您能知道明天我在哪兒才好哩!如果我自己也能知道,我倒是真有點願意知道。不,你回家去吧,我的寶貝,不用枉費心機了,不用糟踢你的錢了。’”
“我卻不肯退讓。我似乎中了邪著了魔,我使勁抓住他的手,把鈔票塞進他的手裡。‘您拿著錢馬上進去!’我十分堅決地走過去拉了一下門鈴。‘您瞧,我已經拉過了鈴,門房馬上就來,您進去躺下睡覺。明早九點我在這兒門口等您,立即送您上火車。一切事您都不用擔心,我自會作好必要的安排,讓您能回到家裡。可是現在,您立刻上床美美地睡上一覺,什麼也不要去想!’”
“就在這時,裡面發出門鎖開動的響聲,門房開啟大門。
“‘來吧!’他突然說道,聲音粗暴、堅決而有恨意,我忽然覺得我的手腕被他用手指緊緊握住。我猛吃一驚……我驚駭無比,我全身癱軟,我象受了電擊,我毫無知覺了……我想掙扎,想掙脫他的手指,可是我的意志已經麻木,我……您能理解……我……門房站在那裡等著,神氣極不耐煩,我卻在跟一個陌生的人揪扯掙扎。於是……於是,我一下子進到旅館裡面去了,我想要說話,可是喉嚨裡堵住了……他的手沉重地壓在我的胳臂上,不容我違抗。……我懵懵地感到,我已不自覺地被那隻手拉著走上了樓梯……一個門鎖響了一聲……
“就這樣突如其來,我竟和這個陌生人就單獨呆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在一處旅店裡,旅店的名字我到今天還不知道。”
C太太講到這兒又停住了,她突然站起身,像是忽然暗啞了。她走到窗前,默默地向窗外看了幾分鐘,或許她並沒有看外面,只是把額頭靠在冰冷的窗玻璃上。——我沒有勇氣仔細注意她,因為注意觀察一位老太太的激動情狀,我會感到非常難堪。所以我靜靜地坐著,不提問,不出聲,一直等到她輕輕地重新走回來,又在我的對面坐下。
“好了,——最難敘述的已經說出口了。我再一次向您保證,我可以憑著對我來說神聖的一切,憑著我的名譽和我的孩子們,向您發誓,直到最後一秒鐘,我腦子裡絲毫不曾想到,會跟這個不認識的人發生什麼……什麼關係。我的的確確沒有任何清醒的意願,完全沒有一點意識,就那麼突如其來地,像是在平坦的人生路途上失足跌進地窟,一下子陷入了那樣的境地。我希望您相信我。我已向我自己發過誓,對您和對我自己都說實話,所以我再向您重複一次,我落進了這場悲劇性的冒險,僅僅由於一種差不多是急切過度的、想要救人的心意,不是由於個人的感情,因而絲毫沒有任何個人願望,也沒有任何預感,而捲入這一悲劇性的冒險經歷之中。
“那天晚上那間屋子裡發生的事,請您容許我不講了吧;那一夜的每一秒鐘,我自己都沒有忘記,也永遠不願忘記。因為,那一夜我是在跟一個人搏鬥,要想挽救他的生命;因為,我再說一遍,這是一場生死攸關的搏鬥。我的每一根神經都明白無誤地感覺到,這個陌生的人,這個一半已經沉淪的人,像是在絕命的一剎那忽然懼怕死亡,正以全部渴望和激情,在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