瞰天下,帝都城池的高度幾乎是息川城的兩倍,除了九道城門以外,任何軍隊都不可能從別的地方攻破這座城池。為防止強敵入侵,王族第一代造工大祭司奉命於九處城門之上各設計了一方重逾千斤的斷龍石,一旦城門被毀,巨石落地,帝都內城將被徹底封鎖,成為固若金湯的絕地。
巨石落下,護城河水漫過浮橋,向著高聳的城牆湧來,烈風騎若不立刻退兵,便會連唯一的退路都失去。但是就在此時,皇非突然發出了全軍入城的命令。
“當今世上如果有三個人在面對九門斷龍石時不會退兵,少原君定然便是其中之一。”這是數日前在漓汶殿水瀑石臺上,東帝與穆王的對話。
夜玄殤那時道:“我知道帝都外面的護城河是所有河流中最可怕的一條。九門斷龍石落下,那條河就會變成殺人的河,其中的‘噬骨斷魂散’非但銷筋化骨,更是極為厲害的迷藥,攻城的軍隊若不即刻撤退,稍遲一步,便可能再也走不出帝都。”
東帝曾經問道:“換作穆王,欲下帝都,將作何計?”
夜玄殤只回答了兩個字:“入城。”
城中空無一人,所有屋舍樓閣皆似籠在一片空茫的霧中。斷龍石落下,城中彷彿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墳墓,就連天日也黯然無光,充滿了詭異的氣息。
令九域諸侯聞風喪膽的烈風騎無疑是天下軍紀最嚴的部隊,在這樣的情況下仍舊一絲不亂,就連戰馬躁動的聲音都分毫不聞。皇非在王城之前勒馬,對方飛白道:“你可曾想過有人會用一座空城來對付烈風騎?”
方飛白道:“王城不是第二個息川,烈風騎也不是曾經的赤焰軍,如果有人這樣認為,那這人一定是世上最狂妄的人。”
皇非卻笑道: “你錯了,這人是值得尊敬的對手,因為至少他敢這麼做。”
方飛白沉默不語,一旁召玉蹙眉問道:“君上打算如何處置?”
皇非目視王城中心若隱若現的明光,道:“他既然送書約戰,我也已經到了帝都,這件事情只有我與他當面解決。”
方飛白皺眉道:“其實君上根本沒有和他決戰的必要,烈風騎隨時可以毀掉這座王城。”
皇非目中透出淡淡精光,“可惜他等的不是烈風騎,而是我。”
黑暗,絕對的黑暗。皇非獨自進入王城,天地如漆日月無光,不久之後,就連先前策天殿上那點光亮亦消失不見。沒有聲息,沒有色彩,在這樣的黑暗中,任何人都會生出恐懼的感覺,何況四周雖然沒有光亮,空氣中卻傳來危險的氣息。
但凡曾經歷經戰場的人,對於危險的感覺大都十分敏銳;但凡—個卓絕的劍手,往往天生都有一種異乎常人的直覺。這種直覺在平日似乎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但是當一個人身處陌生的黑暗中時,那一瞬間的直覺往往便能決定生死的界限。
黑暗無邊,一縷刀風忽然無聲無息地自後方襲來,像是—條狠辣的毒蛇,卻連一絲風聲都沒有帶起。
能夠施出這樣刀法的人,在江湖上絕對是一等一的高手,甚至已可與血鸞劍、千雲槍一較高下,但是這樣陰損的手法,無論姬滄或是夜玄澗都不會用。現在揮刀的人出現在王城,手中的刀刺向皇非,除了禁宮影奴之中頂尖的人物世上再不可能有這樣默默無聞的殺手,以及這樣決絕鋒利的刀法,這樣令人心悸的殺機。
殺機乍現,一隻手卻早已握上劍柄,烈芒一爍,仿若閃電驚魂。一聲悶哼,一道血光,周圍復又恢復絕對的黑暗。
血腥在黑暗中逐漸瀰漫開來,原本死寂的空間也隱約出現了一絲輕微的喘息。
嗒!
鮮血滴落,殺意更濃。
皇非卻徐徐閉上了眼睛,方才劍光亮起的一瞬,他已經知道對方總共有六人,六個人,六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