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不用顧忌什麼。”羅嘉頎淡淡地說。
“那個……今天在場的人都對你和小沈的關係很好奇……這個風口浪尖的時候,輿論導向偏一偏,關注的焦點就完全不一樣了。”
羅嘉頎臉色沉了沉。
“老闆?”陳苒在電話那邊尷尬地住口,又喊了一聲,“老闆……”
浴室裡依然有著水聲,可分明還有一種聲音在衝擊羅嘉頎的耳膜。他將手機從耳邊拿開,慢慢地靠近。
是哭聲嗎?
或許是以為有著水聲遮掩,她才敢哭得這樣肆無忌憚……是在後怕?
羅嘉頎有些失神地微微低了頭,陽光從露臺一直照進來,落在他的脊背上,僵硬的身姿拉出一道黯淡的長影。
手機還在不依不饒地震動,這次是厲寧打進來的。
他到底還是接了起來。
厲寧的聲音聽起來也有一絲不穩:“要不你試試和沈夜談一談,看她能不能接受?
羅嘉頎抿起唇角:“這件事晚點再說。”
“這件事實在等不起,我們不能被動——”
他沒有聽完,掛了電話。
沈夜從浴室出來,拖著綿軟的拖鞋,走到臥室外的走廊邊。長髮還在滴水,卻並不覺得冷,或許是因為空調打得很足,又或許是窗外陽光造成的假象。
宅子不大,從扶手往下看,就是客廳。
羅嘉頎站在視窗,許是角度的關係,教她看見清的側臉,而指間是一支燃著的煙。
微白的煙霧嫋嫋地彌散開,隔了那麼遠,竟讓她覺得有些清冽與微嗆。
時光靜謐微涼。靜得彷彿一幅黑白素描。
他指間的那支菸,並沒有積下多少灰,此刻卻撲簌一聲,掉下了一截。
她幾乎以為是自己眼花,彷彿畫家在臨摹的時候忽然斷了筆力。
陽光中最細微的分子抖落在羅嘉頎身畔,沈夜定睛,這個自己見過的最英俊、最冷靜的年輕男人,右手竟在微微發抖。
“婷婷……”他無須轉身,卻自然而然地發現了她的存在,聲音喑啞低沉,打破了此刻的沉靜,“我一直在想,你要是出事了,我該怎麼辦。”
沈夜沒有說話,其實她是有些茫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室內溫暖如春,可她隨著他的心境,彷彿一下子蕭索下來,又分外地懷念浴室裡的溫度。
將水溫調到最高的那一檔,每一縷水蒸氣從肌膚上流淌而過,都會帶來輕微的戰慄感,燙得近平刺痛。她扶著光潔的瓷壁,慢慢地蹲下去抱住了自己的膝蓋。
熱水順著長髮蜿蜒,在背脊、胸口劃出水痕,她剋制不住地開始流洎。不為什麼,只是害怕。
直到指尖的肌膚都被水浸泡得皺巴巴的,才知曉時間過去了很久。浴室裡全是蒸騰的白霧,她溼漉漉地踏在地巾上湊近了鏡子,伸出手指,拭了拭沾滿細微霧氣的表面看到一雙眼睛紅腫狼狽。
鏡子裡模糊倒映出的人影,正用力地咬著唇:“沈夜,你為什麼想到要去救他呢?”
是啊……即便現在,她還是在想,為什麼要去救他呢?
這麼一分神,羅嘉頎已經走了上來,在離她一臂遠的地方停下腳步,目光緩緩地挪移到她微腫的眼睛上。
果然是哭過了……有著一級樓梯的高度差,他的視線略高於沈夜,心底彷彿被某
種情緒焦灼而過,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撫她的臉頰。
沈夜迅速地後退了一步。
他的指節微屈,依然伸在半空中,表情卻沒有什麼變化,只是眸子在瞬間黑如陳墨。
她的表情彷彿是看著獵人的小獸,有些防備,也有些倉皇,最後目光定定地落在他的唇上。
羅嘉頎鋒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