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海一聽這話就火大, 是真的火大,臉更黑了,罵她:胡說八道什麼, 你們仨誰都要好好的,別他奶奶的一天到晚亂想!
沈晚冬慢慢蹲下,指甲將門框抓出道道細痕。疼死了,要是他這會兒在多好。
她不禁回頭, 床上躺著的吳遠山這會兒依舊昏迷,活像個死人,他臉色雖灰白,但呼吸平穩,應該是活過來了。一看見這男人,她就想起麒麟,當初她被他拋棄、背叛,有時候她甚至有些厭惡麒麟,生的時候心裡也是滿滿的恨,哭得悽慘。
可如今,她興奮、愉悅,真的好想看見明海是如何緊張地來回踱步,更想看見明海聽見孩兒啼哭時的樣子。
又一陣疼痛來襲,沈晚冬大口喘著。只聽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她抬頭朝前看去,是老苗湯和老梁跑回來了。
老苗湯是千金聖手,一看見她這模樣登時瞭然,三步並作兩步奔過來,先診脈,後又仔細詢問了她肚子是怎麼個疼法,多久疼一次。等問清楚後,老苗湯笑了笑,說不要著急,待會兒讓丫頭攙著你走走。
她自然不會疑老苗湯,她和孩兒幾次三番遭難,都是他救活的。誰料驀然抬頭,卻發現老梁目中儘是驚恐和擔憂,呆呆的站在原地,眼睛紅紅的,不用問,肯定又想起了他妹妹素盈。
「梁哥,我,我想回家。」沈晚冬咬牙忍住疼痛,似有些不好意思,道:「孩子怎麼能生在外頭,我,我怕他又會吃味。」
「都這會兒了,你管那負心漢作甚!」老梁言語甚是嚴苛,幾乎是吼出來的,他似乎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一愣,神色相當黯然,嘆了口氣,又恢復往日的沉靜,蹲到女人身邊,道:「侯爺曉得輕重,經過昨晚的事,想來不會再亂發脾氣。而今你還是把自己顧好,莫要再出什麼事。」
「沒事,我挺得住。」沈晚冬莞爾淺笑,她嚥了口唾沫,用手背抹了下額上的冷汗,柔聲問:「車套好了沒?」
「你這孩子咋如此不懂事!」老梁的酒糟鼻越發紅了,鼻翼微張,怒道:「到這會兒了,怎麼還顧著別人!」
沈晚冬連想都沒想,脫口而出:「他是我夫君,我當然要顧著他啊。」
老梁一愣,當年素盈也說了一模一樣的話,可惜一片痴心錯付東流水,被那些賤人算計得母子俱損,不得善終。
末了,老梁嘆了口氣,再三詢問了老苗湯有無大礙,這才同意帶這倔強的女人回去。
馬車左穿右拐地行過熱鬧非凡的瓦舍戲棚,街上還是那麼的熱鬧,也是,朝廷再動盪,左不過是那些當官間的相殘相害,只要殺不到平頭老百姓頭上,日子照樣過,茶照樣品,酒樓照樣逛。
肚子疼的次數比先前越發密集了,沈晚冬咬住袖子,聽老苗湯的話,大口呼吸,讓心緒平穩下來。才剛路過趙家瓦子時,老苗湯特意讓馬車停了下,跳下車買了好些吃食,掰碎了化進牛乳中,讓她趕緊吃,這生孩子可是個力氣活兒,生到中間沒勁兒了,那可使不成。
她這會兒疼得要命,哪裡能吃進去,只是喝了好幾口牛乳,暗暗攢著勁兒。
約莫過了三炷香的功夫,馬車終於停了。
沈晚冬還沒有反映過來,車簾忽然被人生生從外頭拽掉,定睛一看,果然是明海。他臉上寫滿了著急,冠子歪倒都不知道扶一扶,這黑鬼個兒高胳膊長,一下子就把她抱出來,又恨又心疼:
「作死啊,都這會兒了還坐著車亂跑。」
沈晚冬鼻子一酸,又掉淚了。
她就是喜歡看他著急的樣子,別提多英氣了,大男人也有兒女情長嘛。
「沒事沒事。」
沈晚冬列出個甜笑,用袖子幫他擦掉鼻尖和發邊滲出綿密細汗,嗔道:「大夫說還不到時候生,你放下我,扶著我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