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音機在繼續。
“人家的姑娘有花戴~爹爹無錢難買來~紅頭繩兒扯上整二尺~來來來~爹給你親手紮起來~”
“人家的閨女有花戴~爹爹無錢難買來~紅頭繩兒扯了二尺~親手與兒紮起來~”
一段老生,一段青衣。前一句是楊白勞唱,後一句是喜兒唱。
雖然臺詞相似,卻唱出了截然不同的感覺。
楊白勞歡喜中透著慚愧,喜兒感動中透著歡喜。
舊時代的佃農生活,就是這樣無助,一根小小的紅頭繩,就給父女倆苦難的生活中抹上了一道亮色。
大元帥他們都是從那個年代走出來的,錄音機裡的唱段,對他們來說就是感同身受。
此時坐在八仙桌上的人默默押酒,注意力全都轉向了錄音機中飄出的戲曲聲中。
“一見喜兒笑顏開~”
“難得爹爹喜心懷~”
“叫聲我兒抬頭看~”
“一對門神請回來!”
“二位門神威風大~”
“一左一右兩安排~”
“門神與咱們把鬼擋~”
“大鬼小鬼~叫他進不來!”
楊白勞和喜兒一唱一對,三絃梆子鼓點卻越來越密。
幾位聽眾,心裡都是一緊,高明的作者到這裡就該轉折了。
果然,父女倆剛唱罷,黃世仁派來的討賬賬房就來了。
穆仁智前來道,一不要賬,二不要錢,只說是少東家黃世仁請楊白勞去做客。
鑼鼓響起聲色一變,黃世仁登場。
“爆竹連聲~辭舊歲~懸燈結彩~過除夕~哪有閒心~吃寡酒!想起了心中那個大閨女~我那一天,去到田地裡,看見了喜兒,長得真不離!她重眉毛,她雙眼皮,鞭子細長亮又黑,脆嫩嫩又嬌滴滴,又脆又嫩,又甜又香,入了迷~哈哈哈~”
一段西皮散板,把一個無恥的流氓形象唱活了。
“今個兒是三十兒,明個兒是初一,哎,初一喜兒就是我的了。哈哈哈~”
聽到這兒,向來嫉惡如仇的許將軍,已經握緊了拳頭。
舊時代,地主放高利貸,對老百姓敲骨吸髓,一旦還不起,窮苦人家不是賣兒鬻女就是家破人亡。
多少好閨女,就被那些地主老財給糟蹋了。
劇情推進,黃世仁設計,逼楊白勞簽下了賣掉喜兒的文書,這讓楊白勞叫天不應叫地不靈,除夕夜羞憤交加,活生生氣死了過去。
接著喜兒被搶進黃家,遭黃世仁姦汙,逃入深山,頭髮全白。兩年後,大春隨八路軍回鄉,在山洞裡找到喜兒,替她申冤雪恨。結尾處,村民們和喜兒一起開會批鬥黃家的罪行,慶賀窮苦人的重見天日。
整整三個多小時的戲,大元帥他們竟然完完整整聽完了。
這段戲,不只唱的好,劇情曲折,戲詞更是精彩。
其中楊白勞唱的西皮:“黃世仁黃世仁人面獸心,對窮人扒皮吸血又抽筋。為難人造假賬我怒氣難忍,利滾利驢打滾花樣翻新。”
“我父女辛辛苦苦種荒田,為餬口披星戴月汗溼衫。石八的閻王賬早已還完,何曾又欠你二百八十石。這才是無中生有來刁難,狼吃山羊也找道理談?”
“狗地主黑心肝瞎了你眼,我豈能將女兒葬入泥潭?就是欠你二萬八千石,累斷筋骨我也能還!不怕你狼子心毒計用遍,要奪去我女兒難於上青天!”
把一個佃農父親的苦難全都演繹了出來。
喜兒唱的:“入黃家已半年折磨受遍,累斷骨餓斷腸飽經飢寒。他黃家真似那虎穴蛟潭,想爹爹忍仇恨度日如年。”
“銀簮刺激起我滿腔仇憤,皮鞭抽更叫我仇恨入心。不怕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