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熠驟然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目光中甚至帶了些驚恐。

祁景銳看都沒看他一眼，推門離開了。

程子熠一個人留在空曠的會議室裡，他呆滯地站在原地，就像失了魂一樣。半響，他才稍稍恢復過來，他慢慢地走過去，把那支錄音筆“嚓”一下折碎了。

“……都是瘋子！”

祁景銳現在體會到段凌當時的感覺了，他終於能感同身受了。

程子熠在放那段錄音的時候，他聽了並沒有生氣，甚至感覺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段凌之所以如此迫切地想要逼死夏辰，大概最害怕的，就是夏辰讓他知道了挽回一事，又造成誤會。

太愛一個人，有時候就急地會自亂陣腳。尤其是段凌，他總喜歡用極端的方式來表現，把那種愛意扭曲成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

無論上輩子的恩怨如何，但這輩子段凌就是殺了夏辰，儘管這件事的內情只有他和段凌兩個人知道，段凌還以為只有他一個人才知曉。祁景銳卻一點都怪不了段凌，而且，他捨不得怪他。甚至想好好抱著他，讓他不要一個人把那種深刻得惶惶不安藏在心底，一個人扛著。

難道自己也瘋了嗎？

祁景銳無奈地搖搖頭。

—

段凌在家調養身體，阿姨和管家都囑咐他要早睡，晚上八點鐘的時候就把他趕去了臥室。這要是換做以前，段凌大概睡不著。但他最近是真的累了，前一陣子神經過度緊繃，忐忐忑忑。現在是不是終於可以安下心了呢？

段凌服了幾片安眠藥，往床上一倒，半小時後就睡著了。但他睡得並不安穩，甚至很難受。睡夢裡面炙烤的火光讓他驚恐惶怕，彷彿到現在都能聞到那股死前的濃郁腥味。段凌看到自己滾下了山坡，身體殘破不堪，鮮血流了滿臉。

他緩緩走過去，把那具血淋淋的屍體翻過來。段凌想看自己最後一眼，但是抬起他的臉，卻發現那不是自己的臉，而是夏辰。掀開的嘴巴里，還在冒著血泡……

段凌從睡夢中驚醒。他從床上坐起來，仰著臉，雙眼失焦地盯著天花板。

驟然醒來，容易讓人產生一種脫力的疲憊感，讓段凌的大腦暫時變得一片空白。

他的雙手慢慢攥緊，冷汗順著他的臉側滑落。

還好是場夢。

除了夏辰，段凌從來沒有對其他人下過這樣的狠手。他以為自己不會害怕更不會愧疚。但是現在，他卻做了這樣的噩夢。他無法做到像夏辰那樣，殺了人還能無比坦然地好好活著。

在計劃那件事情的時候，段凌就告訴過自己，這只是一命換一命，夏辰他該死！其實，這個理由是虛弱無力的，真正讓段凌狠下心的，其實還是因為害怕和惶恐，他怕祁景銳會受夏辰影響，以為自己是因為上輩子的愧疚才來挽回的。

——段凌真的喜歡他？喜歡到放□段、委身人下？

——哈哈哈哈哈，他段凌根本就沒有心，他根本不會愛上任何一個人！他最愛的永遠只有他自己，他就算是想挽回那個人，也只是為了利用他！好把他鎖在自己身邊，利用一輩子！

——祁景銳就是段凌的狗！

一想到這些話，段凌就恨不得把夏辰挫骨揚灰，心頭的殺意變得無比洶湧。

事發當天，夏辰坐在副駕駛座上，還用祁景銳來威脅他，殊不知，這恰恰是激怒段凌的根源。

段凌披著衣服下了床，站在窗邊任由冷風吹著。

他站了一會兒後，手機就響了，他慢慢走回去接電話，是祁景銳打來的。

段凌嘆了口氣，沒有接。

手機響了好一會兒，停了。螢幕上顯示的時間是晚上十點。他也就睡了兩小時而已。

段凌正想出去倒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