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念間,她更堅決也更冷靜了,拿起了道上諭看了看說:“好!那我問你,替皇帝添派師傅,這也錯了嗎?難道皇帝在書房裡,只有一位師傅?”
提到這一點,也有話可說了:“師傅是要添派,大行皇帝在日,就跟我提過,說還要找道德好、年紀長的大臣,派在上書房當差。”
“你們聽見了沒有?”懿妃看著杜翰又說,“別人不知道,杜翰總該知道,當初先帝的師傅,除了你父親以外,還有幾位?”
杜翰的父親,就是咸豐的老師杜受田。這麼一問,杜翰一時不知如何作答,肅順不慌不忙的在一旁介面道:“微臣知道。大行皇帝跟母后皇太后說的話,跟微臣也說過,說過還不止一遍,不過那得等回了城再辦。此刻是在行在,皇上也剛啟蒙,李師傅一個人儘夠了。”
“就算一個人夠了,難道說都說不得一句?什麼叫做‘亦毋庸議’?”
“對!說都說不得一句。凡此大政,奴臣幾個受大行皇帝的付託,自然會分別緩急輕重,一樣一樣地辦,非小臣所得妄議。而且董元醇也不是真有什麼見解,無非聞風希旨,瞎巴結!”
肅順這一句說得極為鎮定,但是聽在耳朵裡,卻令所有人心驚肉跳。懿妃氣得發抖,也是臉色發白,驚恐莫名,小皇帝更是兩眼睜得極大,齒震有聲。這副可憐相,看在懿妃眼裡,頓生無限悲痛。“皇帝在這裡,”懿妃指著載淳道,“他還不會說話,你們自己看吧,六歲地孩子離不了娘!不是我們姐妹倆替他作主,誰替他作主?”說到這裡,她把董元醇的原折和擬進的上諭往前面推了一下:“你們可聽清楚了,我現在傳皇帝的旨意,把這些折拿回去,照昨天所交代的話,重新寫旨!”
杜翰踏前一步,揚著臉道:“國事與家事不同。請太后收回成命!”
“收回成命?哼!”懿妃冷笑道:“太后的話說了不算,皇帝可又太小,還不懂事。照這樣子,你們愛怎麼辦怎麼辦!何必還要問我們姐妹倆?”
“太后如果聽信人言,臣不能奉命!”
“你要抗旨嗎?”懿妃厲聲責問道。
“臣不敢抗旨,可是請太后也別違反祖宗家法!”
一句釘一句,各不相讓,爭辯地聲音也一句高似一句,若大的殿廷似乎都震動了。這電閃雷鳴的場面簡直就是小皇帝載淳的噩夢,上一回被嚇得在大殿上嚎啕大哭,這一回更是魂不附體,終於忍受不住,“哇”的一聲震天響,一股子滲透袍服,直淋到的腿上。原來小皇帝竟給嚇的尿了!
這麼一來,兩宮太后,顧命大臣無不大吃一驚。心疼小皇帝,倍覺悽惶,憤怒道:“都下去吧!有話留著明兒再說!”
載垣、肅順、端華和杜翰,都沒有想到有此意外的局面,心中也不免惶恐,因此默無一言,跪安退出。一出鬧劇草草收場。但是對於肅順等人來說,卻不能不據理力爭。薰元醇這個摺子要駁不掉,馬上就另換一班人到這兒來了,顧命八大臣就算是徹底完蛋。因此一個宗旨是不容變通地,董元醇“敬陳管見”一折,非照已送上去的旨稿交發不可,沒有絲毫調和的餘地。
第二天一早,傳出了一個驚人的訊息:八大臣大為負氣,索性撂挑子了!
原來從內奏事處發回地各件,肅順等人連匣子都不開啟,把發下去的上諭、奏摺,擱著不看。這卻是極狠的“掐脖子”的絕招,詔旨不經軍機,便出不了宮門,這就象捏住一個人的脖子那樣,簡直是要致人於死地了。從這一刻起,稍有頭腦的人便已經清醒的認識到,顧命八臣,斷難免禍,因為這已構成叛逆的行為,是沒有一個在上者所能容忍的。
這是一個空前嚴重的僵局,唯一的一個解消的機會,只能寄希望於兩宮召見,而顧命八臣有所讓步,痛駁的上諭能夠經過修改以後發出,這樣雖已傷了和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