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裴知鶴,手足無措?
四目相對,江喬看著裴知鶴那張與往常無二,即便是天塌了都保持著完美無瑕微笑的如玉面孔,發自內心地迷惑。
這人怎麼回事,到底是被她的緊張取悅到了,開始凡爾賽發言。
還是超級精英的大腦本來就和她這種凡人不同,對“手足無措”這四個字的認知有很大偏差?
排在前面的新人像一群嘰嘰喳喳的灰雀,而她身邊的裴教授長身玉立,光是一道挺拔高峻的背影,就已經和海拔低於他一個頭的人群劃出了結界,氣質卓絕。
來這種特殊場合無聲炫耀美貌,高調贏下所有雄競,這就是他說的手足無措?
江喬無言以對。
很快叫到號,裴知鶴回頭提醒,“這邊。”
江喬小步跟上,跟著他到旁邊填寫資料,交給業務員之後去拍合照。
領證的號是裴知鶴之前預約的,下午的第9號,大吉大利。
她昨天提前打過電話,問了好幾家以修圖水平有名的網紅照相館,即便約得上,也沒辦法做到當天出圖,外婆家小區門口的老人照相館技術又堪憂,恐怕還不如她手機拍完自己p。
一番糾結之下,最後決定直接在辦證時搞定,至於好不好看,則完全聽天由命。
流程比江喬想象的還要快。
閃光燈咔嚓一下,她還沒確認自己有沒有閉眼,就和裴知鶴一起坐在了業務員面前,看著對方在電腦頁面輸入資料。
書面檔案林林總總一疊,業務員仔細地整理材料,噠噠噠敲章。
在看到職業一行的時候停下動作,“京大附屬醫院?”
裴知鶴點頭:“我是心外科的醫生。”
話音剛落,面容嚴肅的業務員臉上轉瞬堆滿了笑,推開話筒小聲說了一個很有時代感的名字,“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兩年前我帶母親去京附醫看過病,是您給動的手術。”
裴知鶴點頭,客氣地笑一下,“當時腫瘤情況比較兇險,您母親身體好,我們才有冒險的底氣。”
他回答得實在太快,江喬和業務員同時愣住。
業務員又驚又喜,聲調陡然升高,“您居然記得這麼清楚?”
“嗯,”裴知鶴側過臉,餘光瞥過少女圓溜溜的眼瞳,話音淡淡,“老太太出院前給我們勾了毛線玫瑰花束,現在還在科室裡擺著。”
看業務員熱絡的反應,記憶準確度自不用說。
江喬無聲驚歎。
她抿抿唇,突然想起自己在醫院工作的遠房舅舅,年節吃飯時吐槽過許多次,說自己出了醫院最怕遇上患者,被粘一路免費問診也就算了,直到最後和人家握手道別,都想不起來對方是誰。
京附醫一天擠進多少患者,完全是小鎮醫院無法想象的龐大數量級。
可裴知鶴的大腦就像是一座運轉精細的檔案館,只需隨便隨便輸入一個關鍵詞,幾萬張資訊卡片中的任何一行就能信手拈來。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儘管醫學生的課表繁重如地獄,連寒暑假也排滿了科研任務,可她每次去裴家,都能看到對方在客廳裡悠閒煮咖啡。
好像永遠有時間接住她的數學問題,再隨手用她花哨的小熊中性筆,兩下拆解出一張線條漂亮的物理受力分析圖。
天才與凡人之間就是有這樣的天塹,效率根本就不在一個數量級,生活的餘裕自然也是。
道過謝,業務員隨口寒暄道:“最近換季,裴醫生工作忙不忙?”
裴知鶴沒有架子,有禮回應對方的探問,也會挑選幾個不冒犯的話題拋回對方。
聊過幾分鐘,兩本貼上合照的結婚證新鮮出爐,業務員小心校對位置,分別蓋上鋼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