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照您說的。”
曾胖子到櫃上小秤,稱了稱:“一兩二錢,還略欠一點,整算你兩貫錢,如何?”
遊大奇見到秤上先明明是略高一些,被他用胖手指微一擺弄,就成欠一點了。但求人只能伏低,哪裡好計較?便點頭說好。曾胖子進到裡屋,搬出兩貫錢來,遊大奇沒帶袋子,只得脫下外衫,包起那兩貫錢,道聲謝,沉甸甸地提著出去了。
剛走到十千腳店附近,就見翟秀兒東張西望地走了過來,翟秀兒一眼見到他,先望向他提的那包錢,隨即笑著跑過來:“果真被你點到盞銅燈盞?”
“碰巧撞見個鄉里呆貨。”遊大奇忙給自己留餘地。
“你要的信兒,我也給你打問到了。咱們去曾胖川飯店好好吃一頓。”
“今天換一家吧,溫家茶食店菜也不賴。”
“也成。”
兩人一起進了溫家茶食店,坐下來後,翟秀兒忙先開啟遊大奇的那包錢,看了之後,才大聲叫點菜。他家換了個男夥計,額上刺著字,墨跡還新,是新投軍的禁兵,於店裡菜譜還不熟。翟秀兒跟他說了好多道,他才記住,忙去後面報菜名。
翟秀兒這才開口講道:“雖說我和下鎖頭那稅監還算親熟,可這畢竟是官府機密,費了我許多口水求那稅監,又請他去吃酒,足足花了一百二十文錢。他才替我去查了你說的那船。若是不相干的人,便是花一貫錢,能勞動他去跟你吃酒?說好了,這酒錢得記在你頭上。”
“那是當然。你辛苦一場,今天這頓飯,也由我出。”
“來回五里多路,累得腳底生疼,才吃你一頓飯?”
“還有團頭那邊,我也儘快幫你說成。”
“你可別忘了。”
“咋能忘呢?快說說,你問到了些啥?”
“那船是杭州販綢緞的,今年正月初三過的稅關。船主叫牟清。男女船工一共二十三個。其中的確有個姓盛的船工,名叫盛力。有件事倒是很奇怪,你昨天真的見那船往東去了?”
“嗯,我親眼瞧見的。”
“那就怪了,昨天那船並沒有過稅關。而且,從正月到京城後,直到今天,它就再沒離開過京城。”
“會不會偷偷過了稅關,沒被發覺?”
“一塊肉能偷偷瞞過一條狗?那些稅吏專靠這個吃飯,而且日夜輪班守著,莫說一隻船,一隻鴨子也休想偷偷游過去。”
“這就怪了,那隻船這兩三個月來來回回的,去哪兒了?”
蔣衝躺在床上想:難道是老天要我留下來,替堂兄申冤?
但渾身上下無處不疼,這老天耍弄人也太狠了些。而且,自己扮和尚來過這裡,那兩個賊軍漢又認出了自己,不知道賊軍漢和楚家的人有沒有關聯往來?堂兄殺了楚家老二,那兩個賊軍漢又狠命阻攔我查這件事,兩下里恐怕是一夥人。自己傷成這樣,動都不能動,不是把性命白送到他們手裡?
他頓時慌怕起來,想掙著起身,可才動了一動,渾身上下頓時劇痛起來,疼得他忍不住叫出聲來,這一叫,又扯動了嘴角的傷,更是鑽心,淚都疼了出來。他大口喘著氣,再不敢動彈。躺了一陣,痛消去些後,他忽然想到,自己臉上塗滿了藥膏,自然是到處都被獵犬抓爛。自己又已經扔掉僧衣,雖然頭仍光著,那些人未必能認得出自己。那個男僕見過自己,但剛才聽他說話間,應該是沒認出來。
蔣衝這才稍稍放了些心,但隨即想到,他們聽過我的聲音,我恐怕得裝啞巴,就是嘴能說話了,也不能出聲。
他又繼續思忖其他防範之策,想著想著,忽然傷心起來。為了堂兄,受了多少驚嚇、費了多少氣力?如今渾身又被狗咬傷抓爛,便是傷好了,這張臉也到處是疤印,成了花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