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遲疑於到底阿飛還是時年才是自己的外甥、外甥女實在是件並不那麼必要的事情。
阿飛的生母是誰,其實他若有心一問自然能夠知道,可是他這個向來任性的人居然在此事上猶豫,歸根到底還是因為他實在喜歡時年的性情。
以至於他無比希望她確實如他所猜測的那樣,是背負著白飛飛攪亂武林的意願而培養出的天縱奇才。
可即便不是又如何呢?
這江湖上去哪裡再找這麼個並不拘泥於禮教,自己有本事而不只是仗著自己罕見的美貌興風作浪,行事既有一股正氣在又有些全憑自己喜好的邪性的少年天才。
這便是王憐花出海之前的十年日夜尋覓卻一直無從找到的傳人。
所以她到底是什麼身份已經並不那麼重要了。
而她方才在與李尋歡交手的時候始終未曾落入下風的精神氣和她敏銳察覺到李尋歡在對她做出指點之後表現出的悟性,都讓王憐花更覺自己的決斷沒有錯。
當然,她那翻臉無情的做派其實更對他的胃口就是了。
時年怎麼會沒察覺到王憐花的目光看向的是哪裡,她指了指自己,「你說的是我?」
「不然呢?師父給徒弟的見面禮你都收了,我王憐花好不容易看上個徒弟想倒貼你不至於如此狠心吧?」
這方才向李尋歡追討憐花寶鑑之時還有些氣勢驚人的公子,現在又露出了一副委屈哀怨的樣子,「那可是抓捕天下毒物的特殊容器,你想要我說給就給了,那想來我的醫卜星象易容換顏的本事,你也應當不介意學一學?」
時年覺得有些意外。
不過這對她而言好像並非是一件壞事。
王憐花在提到他想傳授的東西的時候,只提了雜學和醫學,卻不曾提及武功,時年也確實已經不需要另外一套自成體系的武功來幹擾自己的武道發展,就連李尋歡的飛刀於她而言也不是能全盤照搬的東西,只是給她一些啟迪而已。
反倒是他說的醫卜星象——
在鐵化鶴夫婦的小屋居住的兩天,時年也看出來了,怪不得金無望會在發覺王憐花踏足沙漠之後果斷選擇來堵截他,而不是按照原定的計劃去請那位梅二先生。
因為倘若論及人體內裡的醫治,王憐花和萬春流其實是有些共同語言的。
略有不同的地方在,萬春流注重的是經脈之中的血液行進,這才提出了點血截流的觀點,他的醫治之道也是從此中入手。
而王憐花他精通穴位,曾經放言自己可以用金針解開世間所有的封穴之法,這同樣需要對經絡穴位瞭如指掌。
先有萬春流的醫術手札給她打上的根基,想來王憐花的本事對她來說,也應當會更容易學得多。
至於易容,時年雖不知道他的本事,可在江湖上能以千面公子為名,料來也是鑽研此道,應當也確實在她的水平之上才對。
「想好了嗎?」王憐花好像絲毫也不覺得在別人的小屋裡,還是剛剛與人比鬥過的小屋中收徒是什麼奇怪的舉動,他拍了拍時年的肩膀,那雙眼波流轉的桃花眸中閃動的是格外認真的神色。
「好,我學。」時年點了點頭。「不過憐花寶鑑的事情……」
王憐花朗聲一笑,「既然徒弟都有了,怎麼還能沒有個施教的教材,你方才與李探花的比鬥我看出來了,上官金虹縱然未必會輸,畢竟人家人多勢眾,卻也一定傷不到你分毫,你儘管去玩,憐花寶鑑我與李探花去興雲莊拿來便來找你會合。」
他這「儘管去玩」幾個字若是讓上官金虹聽到還不知道要有多氣。
但此刻在場的竟然沒有一個覺得他說的這話哪裡有問題的,就好像這兵器譜上第二位的高手也不過是個尋常的對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