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公子,在下的畫技並非只拜了一位師父,乃是博取各家所長——」
「侯希白,」時年突然打斷了他的話,眸光冷得出奇, 「你還沒有這個當千年狐狸的資格, 我勸你還是不要狡辯太多的為好。」
侯希白的臉色一僵, 這剛有異動便已被他自己收回, 極力做出一派沉靜之態的神情,其實藏得算好的了。
可下一刻,他便感到一陣驚人的威勢朝著他壓制過來,讓他再也無法維持住臉上的平靜。
這整艘船上,彷彿只有他們兩個人是活物。
極致的安靜之中,他那無法立穩身形、跪倒在了甲板上的動作裡,甚至能夠聽得到膝蓋之下的木板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
汗珠從他那張俊秀文雅的臉上不可抑制地泛了起來。
何其驚人的威勢從青衣公子的身上發作襲來,對方卻彷彿完全不覺得自己有做出什麼特殊之舉,依然在神情中顯現著一種與這明月大江相和的風輕雲淡。
侯希白突然感覺到自己頭上的斗笠被人摘了下來,被她隨手丟進了江中,而後他的下巴被人給捏住,以一種近乎調戲的姿勢將他的臉抬了起來。
躬身靠近的少年,逆著月光顯露出幾分陰鷙之氣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縷玩味的笑容。
侯希白覺得自己幾乎要被這種驚濤駭浪一般的氣勢吞沒,而這驚人的壓迫感分毫也不遜色於他曾經從石師身上感覺到的。
只是師父畢竟不會要了他的性命,眼前這位卻絕對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覺中將自己給料理了。
「侯公子,只是勞駕你畫一幅畫,好讓我知道你沒有這個想要窺探青璇的樣貌的心思,就這麼簡單而已,你應該不會希望自己上得了船卻下不去,又或者是——」
這隻捏著他下巴的手又將他的臉按了下去,讓他的眼睛在直視前方的時候看到的是自己的手。
這隻本應該執著扇子又或者是畫筆的手,現在為了支撐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伸開的五指按在船板上,因為過分用力,繃緊的面板與指節都呈現出了一片蒼白之色。
「又或者是將你的手留在這裡好了。」
時年鬆開了對他的鉗制,「侯公子是個聰明人,只是畫個畫像而已,又沒讓你做什麼背叛師門的事情,你該知道怎麼做。」
侯希白長嘆了一聲。
石師,或許你還是小看這位陰癸派的傳人了!
她看起來初涉江湖不假,魔門弱肉強食的規則在她身上卻體現得實在清楚。正因為她便是作為捕獵者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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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有點懷疑,等我們到了巴蜀境內的時候,船上會不會再多幾個人,到時候八人抬轎可能都滿足不了我們這位小師父了。」寇仲小聲說道。
昨夜船上甲板的對峙,他和徐子陵兩個自然沒有看到那場好戲。
他們兩人按照時年給他們指點的呼吸吐納改善方法,來繼續運轉長生訣,因為整個人都沉浸在了人體的內外真氣迴圈之中,心神收斂內息沉靜,可以說跟睡死過去也沒什麼區別了。
但在醒來的時候見到船上多了個人,還是個明明看起來身家氣度不凡,卻面露苦色,彷彿遭到了什麼折磨一般的青年,猜都能猜出個大概來,就是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什麼來頭而已。
聽風濕寒——他們是這樣稱呼跋鋒寒的——說起來,那四個被六戊潛形絲吃得死死的傢伙,其實遠不像是在時年手下表現得無害而可憐,那麼說不定這個看起來很像是個書生的傢伙,也有可能是個江洋大盜。
「不過看起來,石大家好像認得那個小子。」寇仲的觀察力並不差,一轉頭就發現了這個船上的異常。
「你小聲點,石小姐看起來並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