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大了再回憶時才發現,原來,幼兒園那時的日子,是最悠閒、最讓人懷念的。
說完林民家的這段烏龍事兒,我們再回過頭來說說同一個衚衕的另一家子,此時真真是正在劍拔弩張的胡建國家。
胡建國媳婦去了也有一年多了,人走了,日子總還得繼續過下去。像這種家裡有孩子要養活的人家,十之□□一年之後就會另說個媳婦進門好操持家事。胡建國家也是這樣,胡老太太雖不喜大兒子的偷奸耍滑,可以後的日子還有三四十年哪!總不能讓他出家做和尚,再說,自個兒的種自個兒最清楚,丫也不是那麼本分的人兒,與其讓他見天兒打野食,往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褲襠裡送錢,不如找個正經媳婦,還好持家。就這樣,胡建國的相親便提上了日程。
可胡建國本身就不是個好玩意,倆閨女年紀也不小了,對親媽都不缺念想,家裡也不算寬裕,對外還欠了不少饑荒。這樣的人家,要多鬧心有多鬧心,便是那離了婚的婆娘、死了老頭子的寡婦都要好好掂量掂量。
好人家的姑娘,胡老太太也下不得手去糟蹋人家,當然,人家也看不上咱;那年紀大的,整日在村裡跟野漢子廝混的,老太太又看不上眼,又覺得自家兒子還沒那麼糟糕。如此幾般下來,破費了幾番周折,最後終於劉西木媳婦給介紹的一個姑娘入了老太太的眼。
我們前頭說過,劉西木家大姑娘嫁到了十里八鄉頗有遠名的桑家村。桑家村裡會服侍人的“桑姑娘”多,不管年紀大還是年紀小的,能嫁出去簡直算是祖墳裡燒高香。
劉家大姑娘劉湘也是個厲害的,雖是頂著大肚子入的門,偏偏沒幾天便將自家那口子、公婆小姑收拾得服服帖帖,待肚子裡的孩子出生後,還直接說服了家人,將其戶口落到了丈夫名下,起名桑悅。有句話叫作近墨者黑,劉湘在桑家村住久了,該沾染的習氣半點兒沒落下,生下閨女第二年,便立了門頭做了皮肉生意。桑悅她爹因著有一手灶上好手藝,便在劉湘的攛掇下,村子裡開了個熟食鋪子,專賣熟食小吃,倒也相得益彰,沒出幾年,老桑家便在村裡起了二層小樓。
桑家老頭老太太都是老實本分的,小姑子桑燕也是個安靜的,做媳婦的一入門家裡生活便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劉湘在桑家可以說是說一不二。前面我們也說過,桑家村的姑娘不好嫁人。偏偏桑燕又是個老實的,在劉湘的三哄兩哄下,也與看上眼的漢子睡了一次。人一旦突破了底線,墮落就變得顯而易見。小姑娘破了瓜,又嚐到了掙錢的甜頭,沒過多久,便入了嫂子這皮肉買賣。這般幾年下來,雖攢了不少嫁妝,但出嫁的可能性卻反低了不少。
春去秋來,又是幾年芳華,桑燕都是二十七八的大姑娘了,雖然這在桑家村很常見,可這種事擱誰身上都不咋好受不是。桑家老太太便託著兒媳婦在孃家周圍幫忙給尋戶人家,劉湘也不想留個老姑子在家白吃白住著(她也不想想忽悠人家姑娘接客自個兒掙了多少),又想賣個人情給婆家人,婆媳兩人算是一拍即合。
因著婚前那點兒事,劉湘跟孃家其實頗為生份的。可即使不常回孃家,劉湘也知曉丁槐村這回子興起了種大棚都掙了不少錢。這回子聽說胡建國家死了老婆要另娶,便打起了賺筆彩禮錢的主意。
這胡家大姑娘都二十多了,再過兩年也就嫁人了,小姑娘雖然還小,可按著村裡娃子十四五便下學打工的情形來算,也養不了幾年了。胡建國這人雖然有些小毛病,可做活兒還是頂頂肯吃苦的。又聽她媽說,自打胡建國媳婦死後,連好賭這點毛病也戒了。胡家養了十多頭豬,十幾畝地,家裡還起了個大棚,滿打滿算去年也掙了不少錢。這樣好的人家,要娶個未婚的大姑娘,定會出不少彩禮錢的。就算胡建國年紀大些又能怎樣,不都說麼,老夫少妻,老夫少妻,只有丈夫年紀大了,才曉得疼人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