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怒道:“自家人,說什麼繁瑣不繁瑣!這件事我親自看著,玉兒但凡有半點閃失,你只管叫我這老婆子抵命!”
林楠苦笑道:“老祖宗,你這話,孫兒如何擔待的起。”
賈母冷哼一聲,對周圍的丫頭道:“還愣著做什麼,還不把姑娘的東西歸置起來!”聲音放柔,道:“玉兒,快回來坐下,別跟著你哥哥瞎胡鬧,外面風大,回頭又著了涼。老二,叫了太醫不曾?趕緊讓人來替林丫頭診治診治。”
賈政忙恭聲道:“已經派人去請了。”
林楠知道他數番以離開要挾,讓賈母動了氣,是以賈母不理他他也不生氣,自己到案上,尋了紙筆,下筆如飛,片刻間便寫好了一副狀子,遞給賈政。
賈政看了遍狀子,微微皺眉道:“這個,似乎有些不妥吧?”
林楠淡淡道:“舅舅,那可是太醫呢!”
賈政臉色數變,還是拿了筆,在上面署上了自己的名字。
罷了又想到一事,道:“你說你已經買了宅子了?怎的張仁說你還在挑著?你年紀小,又人生地不熟的,小心給人騙了。”
林楠道:“舅舅說的很是,是以外甥並不敢擅自做主,只是那日想再去看看張管事介紹的房子時,恰遇上馮紫英,便同我一起去。許是因為馮紫英地頭熟,看了六七家,都是幾句話便將價格降了四五成下來。我想著,許是因那些人看賈府富貴,故意喊了虛頭兒。因顧著張管事的面子,便沒驚動他,買的也仍是張管事介紹的宅子,既然蒙張管事看中,想必宅子是沒問題的。”
賈政不是傻瓜,哪有聽不明白的,一時氣得七竅生煙。宅子又不是旁的什麼,便是關係再好,降下一成半成已經是天大的面子,哪有六七家都降了四五成下來的?分明是張仁欺負林楠年幼,故意報了虛價。
想到林如海將女兒兒子託付給他,黛玉被他夫人請的太醫傷了身子,差點釀成大禍,林楠則差點被他的管事訛了大筆的銀子!這讓他有什麼臉面去見林如海,如何對得起他死去的妹妹?
一轉身氣沖沖直到外院,找到賴大,咬牙道:“去把張仁給我綁了!”
心中也暗生警惕,那個張仁,他看著原是極好地,正因為信任他才會將林楠的事交給他,又曾數番叮囑,想不到還是出了這等事,真是人心隔肚皮!
……
一連數日,賈府中甚是熱鬧,十多個管事下人被攆了出去,有幾個甚至以背主的罪名送去了官府。
林黛玉的院子加蓋了小廚房,又請了擅做藥膳的廚娘,找了五六個太醫給黛玉輪番症了脈。
人說官官相護,做太醫的也是一樣,若非是極好的交情,斷斷不會在人前戳穿其他人開的方子有誤。也就是張友士並不是靠這個吃飯的,且馮紫英和林楠交情甚篤,才會隱晦的點了出來。譬如王太醫,雖診出黛玉脈象有異,卻也只對症下藥,替她略做調養,絕不會提起半句黛玉用錯了藥的話。
但是此刻情景又是不同,既然賈府中人已經知道錯用了虎狼之藥,他們也不用再忌諱。
需知做太醫的診脈,三分病總要說成七分,這樣治好了才顯得本事,治不好,也是病人自己的緣故,是以診脈的結果讓賈母和賈政驚怒交加,反倒林楠因為在張友士哪裡聽了準信,是以並沒有面上那般驚慌。
黛玉的事交給賈母他是放心的,除了每日問過外,更多的精力放在官司上。
數日之後,府衙對面一間原本冷清的茶樓,生意一夜之間忽然好了起來,裡面人滿為患,好不熱鬧。
林楠和馮紫英便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慢慢的喝茶,聽周圍的人七嘴八舌漫無邊際的議論。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聽過官欺民的,見過民告官的,可是當官的告當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