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他便以兩根手指捏起那塊抹巾,滿臉嫌棄地端詳了兩眼,又丟蛇一樣地將之丟去了一旁。
薛允衡勃然作色,霍地起身,怒目看著薛允衍半晌,驀地仰首,以沖天長嘯之姿,轉著腦袋大力往四處用力連“呸”數聲,方才得意地一挑眉:“天氣乾燥,我好心給你書房裡灑些水,不必言謝。”
阿堵端著一盤果點站在門邊,目瞪口呆地看著薛允衡的灑“水”壯舉,一時間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
這絕對、絕對不是他家郎君!
他絕不承認眼前這個亂噴口水的瘋子,便是名傳大陳的“白衣薛二郎”。
阿堵的臉漲紅髮紫,簡直是羞憤欲絕。
不過,薛允衡這一招倒確實是收到了奇效,向來不動如山的薛允衍,此時終於挪動身形站了起來。
薛允衡見狀,立時肆意大笑,撫掌道:“長兄竟也捨得站起來了,鐵公雞原來怕水。”
薛允衍臉上的嫌棄幾乎能擰下來,他撣了撣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以及很可能存在的某種水,一瞥眼便瞧見了門口的阿堵。
不動聲色地自筆格里挑了杆毛筆出來,薛允衡以筆桿挑起被拋在一旁的那塊抹布,輕輕一甩。他的力道用得極巧,那抹布不偏不倚便飛進了阿堵手中的托盤裡。
“擦淨。”惜字如金地吩咐了一句,薛允衍便當先跨出了書房,一面頭也不回地道:“出去說。”
很顯然,頭一句話他是在吩咐阿堵,而後一句話,則是對薛允衡說的。
薛允衡這一次倒沒什麼表示,灑然一揮長袖,便負手隨在薛允衍的身後走了出去,只留下阿堵捧著盤子,一臉呆滯地站在門口。
不知道現在換個主人還來不來得及?
阿堵的嘴巴癟了癟,好想哭。
呆呆地站了一會後,他終是記起自己與薛允衡打賭已經輸了,這十天都不能吵架,只得塌著肩膀拿起抹布,自去清掃書房不提。
第388章 鉛雲重
卻說薛氏兄弟二人,自書房中出來後,便向著後院踱了過去。
薛允衍在平城的住處位於南門外的小墩嶺下,地方不及上京的大,前後只有三進,唯一的好處便是很清靜,能隔絕不少好奇窺探的視線。
兄弟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也不說話,穿過一道四四方方的院門,便來到了後院。
這院子十分空闊,只種了幾棵樹,此際自是滿樹枯枝,枝上落著些雪,院中並沒有亭臺假山之類的風雅物,西南角倒是挖了一座荷池,只是如今那池中也只有淤泥罷了。
看著園門上方的“沛雨”二字,薛允衡的長眉挑了挑。
不消說,薛允衍謹遵著廩丘薛氏的規矩,將平城的這座宅子也命名為沛雨園了。
兩個人沿著院中的遊廊緩步而行,曲廊之外,雪還在疏疏落落地下著,天空也是昏黃中帶著些許鉛灰,層雲累累壓在天邊,望去便有一種壓抑。
薛允衍舉首看了看天,漫聲道:“這雪怕是不會停了。”
薛允衡此時早便沒了方才的張揚,負手立於廊下,語聲冷寂:“這場雪一下,也不知江陽郡又要有多少人吃不上飯了。”
大陳旱情嚴重,糧食欠收,如今北方的糧食多要從南方運過去。可是,據他前幾日收到的訊息,北方今年遭逢罕見的大雪,南北要道皆被大雪封住。薛允衡這是走得早,若再遲上十天半月,他可能便要被堵在路上了。
聽了薛允衡的話,薛允衍轉眸淡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琥珀般的眸中無一絲表情:“我尚在此處,二弟莫非以為,你長兄真的只會孵蛋?”
半開玩笑似的語氣,說出來的話卻讓薛允衡雙眸一亮。
顧不得對方語中的調侃之意,他目注於薛允衍,正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