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要上酒。羊排也不必了,四鰓鱸用清蒸的……再加幾樣素菜。”
別的她都不知道,但是陳三爺不喜歡飲酒她還記得。
除非必要,筵席上的酒他都不會碰。
顧錦朝突然想起她嫁過去後不久,陳玄青就考中了進士,隨後又被皇上欽點探花。她坐在筵席上看著陳玄青被眾人簇擁著。少年進士。意氣風發。他清秀的臉上微有笑意,那如謫仙疏遠的眉眼也變得更溫和了。
她目不轉睛地看了一會兒,直到陳玄青離席去花廳找俞晚雪。
他淡笑著和俞晚雪說了什麼。抬手替俞晚雪擦了擦嘴角,俞晚雪抬頭看著他就臉紅了。
顧錦朝覺得無比的刺目,她決定噁心噁心俞晚雪,叫了丫頭端了碗解酒湯給陳玄青。過了一會兒還覺得不解氣,又讓留香去叫俞晚雪過來,說她想吃魚,要俞晚雪幫她挑魚刺。
那天晚上回房之後,陳三爺正斜靠在羅漢床上,一邊閉著眼數佛珠一邊等著她。
屋子裡連個丫頭都沒有。顧錦朝聞到了濃重的酒味。
她皺了皺眉,叫丫頭進來服侍他更衣。
陳三爺卻睜開眼。冷冷地看著她,輕聲問了句:“你不給我熬解酒湯嗎?”
顧錦朝行禮道:“三爺說笑。您要是想喝,妾身這就叫人去做。”
陳彥允沉默了很久,最後淡淡地跟她說:“……你是陳家的三夫人,記得自己的身份。”他不再看顧錦朝一眼,眉宇間卻露出幾分疲態。他醉得厲害,站起身後一時不穩扶住了高几,他隨即叫了小廝進來拿他的斗篷,頭也不回地走了。這一走就再也沒踏進她的門。
顧錦朝記得自己一直在旁冷眼看著,連伸手一扶的想法都沒有。
……這大概是陳彥允對她表露情緒最多的一次了。
如今顧錦朝想起來,自然覺得那時候的自己無比的荒謬。但是細想之下,心裡卻突然明白過來。那個時候,陳三爺應該發現了她的心思,難怪後來對她無比冷漠。
顧錦朝嘆了口氣,她欠陳三爺的實在太多。
不一會兒顧德昭派了個小廝過來,和顧錦朝說:“……四老爺說,先讓您做幾碟糕點拿上去。”
顧錦朝便讓廚房管事闢了地方,她親自做了雲麻葉果子糕、豆沙粉團、酥炸腰果幾樣不甜膩的糕點,想了想,又親自帶著丫頭送去了父親那裡。
顧德昭先坐著馬車回顧家,剛到就囑咐了丫頭去給馮氏傳話。又忙去影壁迎陳三爺過來,到了宴息處小坐。並笑著和他說:“陳大人稍坐……下官已經安排了晚膳。”
陳三爺聽後頓了頓,道:“顧郎中不用急,我卻也不是真的過來吃晚膳。只是和你閒聊幾句罷了。”
顧德昭聽了就覺得頭皮一緊。
陳三爺和他有什麼好閒聊的……
小廝沏了茶上來,陳三爺先接過去了,不疾不徐地給自己倒了茶,再給顧德昭倒上。緩緩地問他:“顧郎中在戶部任職也有八年了,這金部郎中掌權衡度量之數,管理兩京市、宮市等交易,你可知道金部郎中一月能經手多少銀兩?”
顧德昭想了片刻才答道:“下官不知。”在其位行其事,他是從不過問金部的事,要是過問太多,同僚之間相互生了猜忌就不好了。
陳三爺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吃飯是假,考察他能不能升任戶部侍郎才是真的?
顧德昭越想越覺得十分可能,心裡不禁有些後悔,他剛才回答得太快了……
陳三爺呷了一口茶,上好的萬春銀葉。
他不動聲色地放下茶杯,繼續道:“度支郎中掌判天下租賦多少之數,水陸通途之利。每歲計其所出而度其所用,轉運征斂送納,皆準程而節其遲速……顧郎中以為度支郎中汪昱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