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王卓也難得鼓起勇氣站在了杜氏等人身前,雖雙腿打鼓,卻還是出聲道:“不要殺我們,我什麼都給你們。”接著他笨拙取下了王映華頭上的釵環手鐲等物。杜氏見狀,也取了頭上的銀釵、耳朵上的耳環,又讓立春立夏兩個婢女照辦,這才又道:“我姓杜,京兆杜。可殺不可辱。如今我等的財物全都給了諸位,還請諸位放了我等,何必徒造殺孽呢?”
杜氏的臉上雖因為懼怕而有些蒼白,但是此時卻有一股說不出的氣勢,凜然不可侵犯。
那幾個人對視一眼,當頭之人也面露遲疑之色來。幾個同夥又勸了幾句,為首的漢子沉默了片刻,黑沉沉的目光盯著杜氏幾人來回打量著,片刻後才厲聲道:“也罷了,財物留下,人都給我走,不要想耍什麼花樣!”
杜氏等人慌不擇路地奔出巷子,恰碰上同坊裡大綢布商戶宋家人出逃的幾輛驢車,宋家太太是拜見過杜氏的,心中一動,邀了杜氏等人上了車,隨著大批人一道逃出了城。
“杜夫人,不知刺史大人可還好?可有官兵往總管府節度那裡送信去了?”宋太太待車隊一停下,就匆匆來向杜氏打探訊息。
杜氏也不瞞著,苦笑道:“不瞞宋太太,我與我夫君及其他人走散了,至於往總管府送信,應該是送了,至於送沒有送出去,我便不知了。”
宋太太面露失望之色來,想到自家被賊人燒搶一空的鋪子以及庫房,就恨恨地咒罵了亂民起來,片刻後才意識到自己失禮了。忙向杜氏賠禮就訕訕地尋了藉口離開。
“夫人,我看還是設法打聽太夫人和郎主等人是否也出了城吧,這宋家是寒門商戶人家,素來不太講規矩禮法的,若是有什麼想法,只怕防不勝防。”郭媼年老看得也多,對杜氏說出了心底的擔憂。
杜氏哀嘆了一聲,苦笑道:“今日能逃出來還多虧了宋家的援手,只是你擔心的也在理,商賈人家向來重利無底線,如今我等落魄,若是被賊人追上了,就算想將我母子幾人交出去換平安也不稀奇。也罷,我看福貴還算機靈,讓他去打探一番,希望夫君他們也出了城了。”
一個多時辰之後,福貴滿臉是淚的跑了回來,宋家的奴僕有瞧見的,自然去回報了宋家的家主去,而杜氏卻是心往下一沉,即便她厭惡長房,覺得婆母姜太夫人對待血親算計太多,丈夫王沉之平庸無能,但是有他們家,冀州王氏這一支還算過的去。而他們若是不在了,自己母子三人便是孤兒寡婦,要麼回太原去依附那邊的族人,要麼去京兆依附杜氏了。
“夫人,小人沒有進城,只在城門上看見了郎主的首級,打聽了之後才聽說,咱們家太夫人、大夫人、二郎君、二少夫人、小郎都被賊人給殺了,刺史府也給賊人給佔了……”
福貴抹著眼淚格外地傷心,杜氏聽了也是眼前一黑,好半天才醒過神,“我知道了,一會兒四郎那兒,你勸著些。就說這家仇還等著他去報,我與九娘也只能依靠著他了。”
福貴抹乾了淚,應道:“夫人放心,小人知道了。對了夫人,小人回來的時候,碰上了朱家的車隊,朱家的郎主被賊人砍傷了,朱家娘子聽說夫人和四郎出了城,就讓蘭娘子帶著人一道過來了,現在在外頭候著呢。”
杜氏吃了一驚,也顧不得悲傷了,忙起身出去了,看見門外只帶著一個婢女和一個壯實家丁的朱蘭娘,娘倆抱在一起痛哭起來。
很快杜氏就辭別了假意挽留的宋家人,帶著兒女同朱家人一道踏上了往涿郡逃難的路途,只是眼看著流民越來越多,朱家人自顧不暇後待他們母子的態度也愈加冷淡,雖然朱蘭娘性格委婉,處處照顧之時還在兩處周旋,但在朱家的部分族人少糧食,一些小郎因缺糧而時不時餓得哇哇大哭,朱家大部分人看來的目光都變為憎惡後,杜氏決定帶著兒女和幾個奴僕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