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隋玉再次揭開油布,棉種的芽孢鑽出浮土,它們已經在泥坯上落地生根了。
這次她喊來小崽和阿水,以及花妞和阿羌,她帶著四個小的一起蹲在泥坯左右數出芽的棉花苗。
“一百七十六株。”阿水說。
“我這裡是一百六十三株。”花妞接話。
“一百五十七株。”阿羌說。
“九十二株。”小崽搓了搓手上的土,他有些不好意思,他數數最慢。
“我數了一百四十五株,合起來是七百二十二株苗,也就是說有一百一十七顆棉種沒發芽。”隋玉拿出炭條在木板上記一筆,隨後舀瓢水往棉花苗上灑了少許,喊上四個孩子幫忙蓋上油布,她就打發他們回去了。
八百五十顆種子有七百二十二顆種子能發芽,不知道隋文安有沒有挑選過,這個發芽率算得上不錯了。
第一茬棉花苗種出來了,等到趙西平下值,隋玉跟他一起打泥坯,再手把手教他點坑丟種。
第二茬種下七百顆棉種,從打泥坯到棉種發芽,期間一共用了十四天,發芽的種子有六百二十顆,比第一茬的棉種發芽率高。
此時經過半個月的生長,第一茬發芽的棉花苗已經長出大腳趾指腹大小的葉片。
二月二十,隋玉拉著趙西平又打泥坯,準備育種第二茬棉種。
此時敦煌的春種開始了,早晚還有些冷,但晌午的時候已經不用穿棉襖了。
四月初二,第二茬棉種發芽,種下的二百顆棉種只有一百四十七顆發芽,發芽率還不到一半。
隋玉在半個月前寫下的批註旁邊做糾正:棉種似乎不是溫度越高發芽的就越多。
為此她愁得半夜沒睡,第二天醒來,她又打下一尺長的泥坯,按照之前的種植法子再種上一百顆種子。
自此,她手上的二千又六十八顆棉種只剩一百一十八顆,剩下的棉種她存在陶罐裡放在陰涼處留作備用。
第四茬棉種種下時是四月初八,距第一茬棉種出芽已有二十四天,距第二茬棉種出芽已有十八天,第一茬的棉花苗快有隋玉的一掌高,葉片長出二四個,根莖還有些細。第二茬的棉花苗比同時期的第一茬棉花苗生長速度要快一些,主要體現在葉片上,葉片的顏色和大小都更優越一些。
“第一茬的棉花苗什麼時候移栽?”趙西平問。
“再過個七八上十天,我懷疑是泥坯裡肥力不足了,所以它們長得弱不禁風的。我回去兌桶糞水過來灑上,再觀察幾天。”隋玉累得坐在地上,她望了望天,說:“這幾天晚上還有些涼,我擔心棉花苗移栽到地裡會受涼。”
趙西平笑了,“它是人啊?還受涼。”
“比人還金貴,我兒子我都沒照顧得這麼仔細,一天到晚都在忙活它們,做夢都是夢到這些棉花苗一夜病死了,嚇得我一睜眼就往地裡跑。”隋玉苦笑,“再等等吧,等種下的麥子發芽了、豆子出苗了,我就把棉花苗移栽到地裡。豆苗
麥苗能破土生長,比它們更粗壯的棉花苗沒道理扛不住風。”
趙西平聽到駝鈴聲,他起身向南看,大概過了半盞茶的功夫,馱著人的駱駝才走進視野裡,一大群駱駝踏起地上的灰,黃土揚面,讓人看不清駱駝上的人長什麼樣子。
離得近了,客商好奇地望向河西白花花的東西,看了好一會兒也沒認出是什麼玩意兒,只是看著像布,但他們理解不了把白布蒙在地裡是什麼意思,就是埋了死人的墳包也不至於是一長溜。
“那不是趙千戶嗎?”眼力好的鏢師認出人。
“趙千戶,你們這是在做什麼?”鏢師高聲問。
“種莊稼。”
“你們先過去,我去看看。”一個客商跳下駱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