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夢。
又走了幾分鐘,死神先生說過的村子就這麼出現在林木之間。她看見了幾處破舊的小房子,比仙德拉城最破舊的房子還要糟糕。小路的盡頭,圍著村子的木頭柵欄有一個不大的缺口,旁邊掛著個木牌,用木炭寫著“梧桐村”的字樣,算是村子的一個入口吧。這條通往林子的小路沒有經過任何修整,僅僅是腳印踩成,而且看起來走的人也不是很多。房子之間也有不少樹,和林子裡的那些樹沒什麼兩樣,感覺這個“梧桐村”就是這林子的一部分。愛絲莉婭沒有張望太久,她從柵欄的缺口走了進去,停在了離森林最近的小屋前。
天還太早,小村子並沒有做好迎接客人的準備,彷彿還在睡著一般。小屋也顯得很安靜,青色的瓦與灰色的牆,連同石磚縫裡的青苔都在睡著。門是木頭做的,沒有貴族的家門口那種寫著姓氏的標誌。愛絲莉婭拽了拽被劃破的裙子,小心翼翼地敲了下門。
完全沒有人回應,大概是她敲門的聲音太小了——她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了——愛絲莉婭猶豫了一下,用盡力氣使勁砸了一下門。
門突然開了,把她嚇了一大跳,連忙向後一退,做好道歉的準備。然而,眼前依然一個人都沒有,門是自己開的——門根本就沒有鎖。
藉著門口透進的陽光,她看到屋子裡擺著一張有抽屜的木頭方桌,似乎是手工做的。桌邊放著幾把粗糙的椅子,不過倒是挺乾淨的。桌子上有一盞沒有點亮的玻璃罩油燈,還有一面鏡子。鏡子的下面是幾塊舊布料與一把剪刀,似乎,這家的主人曾經在這張桌子前面做過針線活。
屋子的裡面還有一個門,通向另一個房間。也許那裡會有人吧,愛絲莉婭這麼想著,向前走了幾步。
就在這個時侯,她的眼角,撇見了那面鏡子。
鏡子裡,有一個傻呆呆髒兮兮的女孩,兩隻大眼鏡閃爍著,卻只有惶恐不安的神色,頭髮和乾草還有斷裂的樹枝纏在了一起,亂得像是鳥窩,粉紅色的裙子也許曾經是漂亮的,現在卻已經撕裂得不成樣子。所有閃耀的飾品,都不見了,只剩下臉上不停滑落的眼淚在陽光下,亮晶晶的,寶石一般……
愛絲莉婭這才發現自己一直在哭。
這裡沒有老師,沒有父母,沒有家……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只有她一個人,只有鏡子裡那個狼狽的女孩在與她一同哭泣。她看著曾經母后最喜歡的頭髮,那作為她愛絲莉婭·塔羅特象徵的金色頭髮,那份屬於過去的美麗,同樣,也是這頭閃亮的頭髮害了懷特先生吧……不知什麼時候,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她抓起了桌子上的剪刀——
門外傾瀉的朦朧陽光下,頓時飄起了金色的羽毛。愛絲莉婭跪在地上,任憑被剪下來的髮絲圍著她留戀地飛舞著,就像她無法挽回的金子般的童年。
所有,珍貴的一切,都不在了。只剩下她一個人。似乎這只是一句沒有意義的話語,只是在敘述一個事實,只是,莫名其妙地變成這樣。為什麼……難道我做錯了什麼嗎……我是個乖孩子,我又聽話又有禮貌……可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眼前的世界在淚水中不停顫抖,她緊緊捏著手裡的剪刀,彷彿這個沒有生命的東西已經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這時,她感覺到有人抓住了她的右手——然後,溫柔地奪走了剪刀。她驚恐地回過頭來,正好,與一雙溫柔的寶石藍色眼睛對視著。
眼前是一位16、7歲的少女,有著一頭垂直的栗色長髮。藍色格子的粗布條,悄悄折成精緻的蝴蝶結點綴在她頭髮左側,一身簡單卻整潔的草綠色連衣裙與肩上披著的黃色紅邊短上衣,很有田園的感覺。少女的眼神裡,彷彿在訴說著什麼一般閃爍著靈動的光輝。她蹲下身子,輕輕按住愛絲莉婭的肩膀,露出一個很溫柔的笑容——
這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