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過去坐下,拿勺子往豆漿裡摻了半勺糖,淡淡說,「嗯。」
許勁知的飛機延誤,拖拖拉拉到下午才起飛,再轉車到武堯就晚上七點多了。
孟妍從家裡出去看到他的時候,他站在門口,上頭那展破燈亮著,籠下淡淡的光,許勁知身上換了身衣服,罕見沒穿黑的,是件藍色的t恤,胸前一小串字母繡標,簡單好看。
她記得他上午就出門了,路上也不知道有沒有顧上好好吃飯,這會兒見了面問他,「你餓不餓。」
他往這邊走了幾步,點點頭說,「有點。」
這附近也沒什麼好吃的地方,就路邊隨意進了一家餛飩店。
是之前她遇到過許勁知的地方。
點餛飩的時候孟妍跟老闆插了句嘴,「一碗要蔥,一碗不要。」
老闆正往鍋裡下著東西,熱氣騰騰往外冒,「好嘞,你們坐著等會兒。」
孟妍家裡的東西其實還沒收拾好,就那麼放著便出來了。
他們面對面坐著,周圍進進出出很多人,還有正放學的小孩經過,帶著紅領巾吵吵鬧鬧。
許勁知似是發現她情緒不高,看著她問了句,「怎麼了,想什麼呢?」
老闆這回動作很快,像是無形之中一切都摁了加速鍵,趕著話音落下,端了兩碗餛飩上來,一碗帶蔥,一碗不帶。
孟妍拿起勺子,碰在碗底打轉,看著跟前這碗餛飩,不緊不慢,「就是想著你以後去了北京,一定會前程似錦。」
許勁知顯然沒聽出這話裡離別的前奏,淡笑聲說,「你不是也去北京嗎,到時候開學一起去。」
她埋頭吃飯,默不吭聲。
外面有人進來推銷什麼pos機,老闆忙得根本沒工夫跟他說話,驢頭不對馬嘴說了幾句,那人搖了搖頭就走了。
她吃完最後一口餛飩,又抬頭看他,問的話天馬行空無厘頭,「許勁知,你們學霸平時累不累,有時候我得不到的東西,努努力如果還不得到,就想放棄了。」
「如果註定得不到,又覺得太累的話。」他勺子搭在碗沿碰出一聲清脆的響,少年微啞的嗓音說,「就放棄吧,我其實也是這樣。」
好像人人都會這麼想,註定得不到的,就放棄吧。
她臥室的物件兒還攤在地上,不能在外面耽擱太多時間,從餛飩店出去往回走,路程短到總共也沒聊上幾句。
眼看著快走到家門口,她垂在身側的手攥了下衣角,偏頭看他,「我明天就要走了,估計不回來了。」
他腳步一頓,開口時嗓音沒來由的認真,「要走嗎,去哪兒。」
相比他的正經,她卻笑了,「秘密。」
一見她笑,好似事態並不嚴重,他猜不準,剛那句話還是讓他隱隱覺得不安,「秘密,那悄悄告訴我。」
孟妍踮起腳尖湊近他耳邊,彷彿真有什麼秘密一樣,壓低聲音說了句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悄悄話,「許勁知,我騙你的。」
這是謊話,也是告別,話一出口她眼睛裡就起了水霧,只不過這周圍光線太暗,看不出來。
孟重陽打電話催她回家,最後一次見面也到此為止。
聽他說完再見,孟妍轉身走向深紅色的鐵大門,她知道許勁知站在那兒還沒走,卻也固執不肯回頭。
深紅色的大門一開一閉,她進去等了幾秒,又專門走出去看。
路燈下少年的背影高高瘦瘦,越走越遠。
他的好何止千千萬萬,可她貪心想要的更多。
是她得不到還難過,小氣吧啦。
燈下那個耀眼的許同學,從明天起,我就不等你了,希望以後在沒有我的日子裡,你依舊順風順水,身後草長鶯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