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戴手套,一手拖著行李箱,一手拿著手機正在打車。
大年三十,能打到車的機率太小了。
萬家燈火明,天空又開始飄雪。
眼淚就好像被這麼冷的冬天給凍住了一樣。拖行李箱的手和拿手機的手都被風吹僵了。
打車的介面還顯示著正在呼叫。
時筠聽見身後有人喊自己,不是爺爺也不是奶奶。
賀睢穿了件黑色的棉服小跑著追上了她,從口袋裡拿出車鑰匙:「想去哪裡?我送你。」
冬天的寒風凜冽,她一開口就覺得那風像是刀片一樣劃過了喉嚨,每講一個字都疼得不行。
時筠:「不用。」
賀睢見她執拗,乾脆直接上手去搶她的行李箱,然後朝著自己停車的地方走:「和我慪什麼氣?」
賀睢把她的行李箱放到後備廂,開啟車門看著站在不遠處不肯過來的人:「上車吧,大過年的除了我誰還能給你當司機?」
冬天車子預熱有點慢,賀睢繫上安全帶,透過前擋風玻璃看時筠走了過來。
「去哪兒?」等人上車,賀睢問她。
時筠除了宿舍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了,她報了宿舍的地址之後,就開始長久的沉默。
賀睢在導航裡輸入了學校的地址,車慢慢從停車場裡開出去:「大年三十一個人待在宿舍裡,你也太悽慘了。」
時筠後腦勺對著他:「也是,那你把我丟橋底下吧,那裡有流浪漢。」
「嘖。」賀睢咋舌,「我不是這個意思。」
但是他也沒有別的辦法,他也沒地方讓時筠住。
雪天路滑,又照顧到時筠坐不了快車,賀睢車開得很慢。車掛著出入平安的掛墜,一起的還有一張他和一個女生的貼臉合照。
車裡只有導航播報的聲音,江陵校區馬上就要到了,導航裡的女聲提示他距離目的地還有兩點五公里。
機械的女聲剛消失,時筠聽見開車的人喊了自己的名字。
「時筠。」
賀睢看著前方:「人身上如果背著太多的過去,就沒有前進。他們都不想你把日子過成現在這樣。」
車子拐入宿舍區,四周只有路燈亮著,夜裡樹葉變成了黑色的,它們迎著風搖晃。
賀睢把她送到了宿舍樓下,先下車將她的行李箱從後備廂裡拿出來。
她也沒有說再見,自己託著行李箱走到了宿舍樓門口。
時筠站在漆黑的校園裡,賀睢已經走了。
今天宿管阿姨都不知道去哪裡了。靜謐的四周,連雪落下來都是無聲的,冬天真不好,世界安靜。
從口袋裡拿出門禁卡,時筠突然想到了昨天火鍋店裡的魏樅應。
他那會兒還開玩笑說『要是你和叔叔吵架了,宿舍太冷清,要不來投奔我』。
腦袋裡響起他這句話,時筠猶豫片刻之後,將剛從口袋裡拿出來的門禁卡重新放回了口袋裡,她用凍僵的手從另一個上衣口袋裡拿出手機。
翻出了魏樅應的電話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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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樅應和林枋他們出來打牌了。
接到電話的時候,他的金駿眉剛端上來,穿了一件單薄的衛衣坐在暖氣裡,袖子拉到手肘處。
隨手放在旁邊的手機先振動了一下,然後電話鈴聲才響。看著來電備註,他一時間忘記了包廂裡還有三個損人:「餵。」
自己這聲『餵』剛發出來就聽見林枋招呼另外幾個人,三個人默契十足。
裝女人的聲音很有默契地發出來。
真是無聊至極,但每次看見都覺得格外好玩。
魏樅應拿遠了一下手機,罵他們:「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