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文明,那是一種享受,是一種進步。突然讓他們重新迴歸荒野,就像養慣得金絲雀突然飛到院子外一樣,他們朝思暮想的只能是:重新飛回籠子裡。這也許就是中國人固有的鄉土觀念吧!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草窩,這草窩是“封建”的草窩,不是什麼權利都被人代表的“奴隸”草窩:蟻居。
“也好啊!我孩子(趙丹)要留下一萬人,你報上來幾個名字,我封賞他們為此地領主,讓他們……”隗無用打斷趙武的話:“主,能有回家的機會,我恐怕他們都不肯留下。”有在美國拿綠卡的機會,誰會留在這片四面皆敵的未開發荒野?
趙武愣了一下,馬上問:“說說,你是怎麼拐騙那些赤狄人的?”
隗無用笑了,笑的很有點趙武的味道,表面看很憨厚,實際上……:“我隗氏在趙氏門下生活,狄人戎人都知道,但他們不知道我們離開了趙氏。至於代國相,他壓根不知道我們是隗氏,只知道我們是在晉國公卿爭鬥中,失敗出逃部族,我們擁有晉國的組織性,擁有晉國的文化與知識,誰敢說我們不晉國?”
“哦,他以為你們這些失敗者,與晉國公卿有仇,所以放心大膽的使用你們,甚至打算親自帶領你們騎兵隊伍參與攻擊,結果,讓你乘機綁了他?”
雙方的談論已說到公子離,燕由平靜下來,問:“子離還好嗎?”隗無用回答:“國相很好,他在開戰前就把指揮權交給了代國公子信,自己來指揮騎兵,而騎兵……根本就沒有參與戰鬥。”
燕由又問:“為什麼,這麼久了子離還沒來?”被綁架的人能有什麼自由,趙武在這裡跟隗無用沒把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後者絕不會交出公子離。
隗無用翻了個白眼,繼續擺著招牌式笑容,回答趙武:“那些部族人嚮往晉國的生活,迫切希望能安居下來,所以我以歸晉誘惑,他們便投入我的部落,如今讓他們仍留在此處,恐怕……”
趙武想了想:“這樣吧!老年人離鄉多年,一定想回家了,這次我們把他們都帶上。至於少年人……這片地方總得留人看守,不是嗎?再說,我們一次也無法安置那麼多人,就留一半少年在當地,一年後,那些返鄉的少年接受了我們的教育,讓他們過來輪守,然後讓留在當地的人回鄉。再過一年,繼續輪守,如此四年後,想必此地已經開發的差不多了,那麼,願意留在此地的就留下,不願意的,我給他們安排在趙城附近。”
這些人是趙氏祖母的陪嫁,只要趙氏還有繼承人,這些隗氏都將是最忠心的“族人”,甚至比許多“趙氏”人還要忠心,因為對於他們來說,失去了趙氏就一無所有,唯有繼續流浪。而很多名義上的“趙氏”,比如趙獲這種,即使趙氏本宗倒了,他們還可以生存,故此,他們的忠心是個問號。更況且,有了隗氏這張招牌,不愁狄人不來投靠,就如同真實的歷史一樣。
“主上這樣安排,我沒話說,謹遵命”。隗無用低下頭,俯首領命。
接下來,公子離被領過來了。按照相法所說,這位公子離真是鷹視狼顧,他很有點胡人的貌相,眼窩深陷,目光兇橫,鷹鉤鼻,嘴唇緊緊抿著,臉上的表情肌很剛毅。見到燕由,他倒沒追究被隗氏扣押的事,此時,他還不知道隗氏與趙氏的關係,劈頭第一句話是問:“侯晉可願意做燕國相?”他問的是燕由,燕由不答。趙武馬上明白,此人果然計謀深沉,他這句話,其實是在試探燕國貴族是否願意放權,是否願意把國相的位子讓出來,由他本人安排。
燕由無法回答,趙武不樂意了:搞什麼搞?當我的面挖我的牆角,視我為無物。公子離,你是另一個自不量力的公子光(齊莊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