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一會,權仲白猛地回過神來,忙把眼神調開,清蕙這才似笑非笑地道,“嗯……我也想著,養娘年紀畢竟大了,要管他,哪有那樣大的精神。倒是不如把孔雀、甘草從南邊調回來,剛好就接上了廖養娘的位置。”
她的陪嫁怎麼安排,權仲白是不該多管的,他想了想,道,“孔雀性子似乎尖酸了些,不是當養娘的好人選。再說,把他們放在南邊,也好……”
兩人的眼神,又在鏡中匯聚,只是這一次都帶了些深意。清蕙微微點頭,“你說得也不錯,放在南邊就放在南邊吧,四弟一天沒訊息,他們就一天不好回來的。”
她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呵欠,道,“我要上榻啦,你來不來。”
自從他回來以後,兩人多半都是同室分榻而眠。畢竟屋子很大,可以舒適睡人的地方不止一處,權仲白起得又比焦清蕙早些,丫頭們半夜裡都不敢進來的。兩人在屋內如何相處,外頭人也無由置喙。權仲白道,“你先睡吧,再看看書。”
焦清蕙瞪了他一眼,那熟悉的任性和高傲又有些影子出來了,她的咬字更用力了點,“你來嗎?”
權仲白恍然大悟:立雪院不比衝粹園,門一關外人根本難以聽見屋內說話。這種正式建築,屋脊太能傳音了,有些機密,得靠得近些才好說透。
不過,從前有些話,清蕙也就附在耳邊交代幾句便算是完事了,讓他上榻來說的倒是第一次。也難怪他反應不上來,權仲白道,“嗯,那我收拾收拾也睡吧。”
於是兩人敲磬喚了人來,收視過了屋子,便一道寬衣上榻,又把錦帳放下,架子床頓時就成了一個相對獨立的空間,單單是這錦帳,也已經很隔音了。
焦清蕙伏在枕上,令他彎下耳朵,細細地說了許多話出來。“今天權世贇和爹都進來說話……”
鸞臺會要在承德開會,邀買人心、炫耀肌肉……權仲白聽得一會,便忘了周身環境——也虧得清蕙好記性,竟能把大致對話都給複述出來,一番話說了,她有點口渴,便下床喝水,權仲白也伏在枕上,只是出神。
現在兩人開誠佈公,彼此有什麼資訊都不瞞著對方,倒是要比從前便當許多,起碼那種如墜五里雲霧的迷茫感是少得多了。清蕙甚至連最後他父親說的那番話都沒瞞著自己,權仲白心裡也有點觸動,見她回來放下帳子,他便和她商量,“寶印絕不能被父親教歪了,你心裡也要有數……我看,不行就讓他跟在我身邊一段時間吧。”
清蕙白了他一眼,低聲道,“我看你也不是什麼好榜樣。”
她顯然有些煩躁,對這個話題不願說太多,“孩子還小呢,想這麼多做什麼?你倒是說說看,爹的這個思路可行不可行了。奪會滅兵,我看我們的目標,暫時還是一致的。”
“滅兵,肯定是一致的。”權仲白道,“奪會嗎,也許你不必太熱心吧。這種事,不是你說脫身就能脫身的,鸞臺會將來若是你的囊中物,你如何去覆滅它?”
見蕙娘垂下頭沒有作聲,他心中警鐘忽鳴,不免坐起身子,沉著聲音,略帶警告地道,“焦清蕙——”
她瞭解他,權仲白如今又何嘗不瞭解焦清蕙?她的權力*,畢竟還是十分強烈的,鸞臺會在恰當的人手上,能發揮出多大的能量?好比宜春票號一樣,這種權力擺在焦清蕙跟前,她會受到誘惑,也是很自然的事。畢竟,只要能把權族私兵給覆滅了,將權族牢牢地掌握在手中了,這鸞臺會用得好,未嘗不是權家永保富貴的一個工具?
見焦清蕙欲要說話,他便先把話縫給她堵上了,“你別忘了你答應閣老的話。”
兩夫妻默契到這個地步,有些話也無需明說,各自都能會意。焦清蕙有些不服氣,她輕聲道,“給自己留一條後路,也是好的!”
“後路?”權仲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