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炳文是一員猛將，猛將可以不怕死，但沒人想死不是。

安慶的事情，他已經聽說了，所以他守的非常堅定。他現在糧草充足，但也不能不慌，因為曾國荃圍安慶圍了一年多，城裡就是有再多的糧食，也不可能撐一年。

城外這批人讓他絕望，對方似乎不太勇，從不短兵相接。但是陣型非常嚴整，洋炮數量極多，現在在城外擺開了一千門大炮，大半用來打援，少量用來轟城，城牆被轟塌了好幾次，對方衝過來稍微遇到一點阻力就撤退了，讓陳炳文每次都能從容修復城牆。但長此下去不是辦法，因為援軍真的攻不進來。

作為李秀成的嫡系，忠王是不會放棄他的，派了精兵猛將救援，但那些人就是衝不破戰壕。對方的火力太強了，開花炸彈，鉛子不要錢一樣打出去，人死了一茬又一茬。

投降？

這不是一個不能考慮的問題，但安慶的慘劇讓他非常害怕，他不怕被打死在戰場上，他害怕被屠殺，害怕跟著他的幾萬弟兄被屠殺。

但城外這夥人不一樣，對方先後放回了幾個被俘計程車兵來勸降，這些被俘士兵聲稱對面的軍隊以前也是天國兄弟。有些是楊輔清部，有些是石達開部，大多來自贛南。是被一位建寧府的劉大人收編，安置在閩西，讓他們種地開荒，一個都沒殺。

一開始陳炳文不太相信，但有幾個被俘士兵一口咬定，認出了其中一些人，雙方以前是什麼好兄弟云云，這讓他產生了動搖。他手下現在至少一半，都是李秀成去年從江西招來的新兵。二十萬人拖家帶口，壯丁只有十萬，也不是人人能打，但可能認識對面的人。於是他也試探著派出一批士兵跟對面聯絡，指明要找熟人交談。

先後派出去五六十人後，基本可以確定對面都是一群江西人，四萬江西兵，竟然有清妖一個都沒殺？現在還死心塌地的給清妖大官賣命！

震驚過後，對那位劉大人更好奇了，怎麼從前沒聽說過。

當晚，陳炳文叫來了一個人。

“你去降他們看看。要是真的——想辦法傳訊息給我。幾萬兄弟的生死，就託在你身上了。”

深夜，城裡有太平軍偷偷出城，跟城外聯絡。有一百多人願意帶著家屬投降，饒廷選同意了。

這批人要求把他們安置在福建，劉三虎立刻安排了一艘船，將他們和家屬都送到了一處太平村。可只過了兩天就有人跑了，或許是受不了艱苦。

嘉興之戰，王有齡十分重視，一旦收復嘉興，嘉湖平原一帶浙江最富饒的地方就全部收復了。這些是在他手裡丟棄的，收復雖然不能說是什麼大功，但至少挽回了過錯。他在清廷的分量也會變得不同，所以他將最能打的三萬閩軍都派到了嘉興。

劉勇強也非常看重，佔領嘉興的話，就打通了通往上海的交通，上海的地位，無論多高估都不過分，而且會越來越重要。所以他遙控指揮劉三虎，積極配合饒廷選收復嘉興。

幾方利益一致，這次戰事心往一處想，力往一處使，嘉興已經被牢牢圍困。

只有陳炳文猶豫不決，他還有救援，他也不想辜負李秀成。直到十一月月底，援軍後方突然出現敵人精銳，將援軍打的崩潰。對方萬炮齊發，還有炮艦支援。援軍一敗，後路徹底斷了。

李秀成的援軍只能從北邊救援，南邊是杭州，西邊是湖州，都是清軍地盤。杭州自不用說，守湖州的是一個本地團練，非常難啃。湖州團總是一個舉人，名叫趙景賢，官宦世家，父親做過湖南巡撫。這樣的大清妖，都是死硬派。不過這個人頗有本事，天兵沒打到這裡之前，他就未雨綢繆，咸豐三年天兵剛剛打下南京，他就開始招募鄉勇，此後一直到咸豐十年他都在湖州練兵。

忠王帶兵攻略江浙之時，此人帶兵四處救援，很是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