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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芟螄亂貧��

驀地,一縷笛音乍然響起在空曠幽寂的深山間,清寒的調子隱隱含了悲慨蒼涼,一聲聲撥高,震得林間百鳥驚飛……

“撲稜稜……”冷不防一隻黃羽白腹的倉庚鳥自她腳邊飛了起來,帶得那幾根藤蔓一陣急顫。

“啊……”一驚之下,少女猝不及防地鬆了手,隨即腳下一個趔趄,就這樣整個人自那面陡峭如斧劈的石壁上摔了下來……

千鈞一髮之際,那一抹素白衣衫就這麼出現在她驚慌欲絕的視眼裡,那少年身姿輕盈,籍著巖壁縱步躍起,然後,她就落入了一個氣息清冷的生硬懷抱裡。

不過一丈來高,幾息之間便被半擁著落了地,劉樂從驚愣中回過神來時,那少年早已利落地放開了她,神色孤冷地徑自立在一旁,未有言語。

他大約十五六歲的年紀,一身的縞素的白,手持著一支六孔竹笛,緞帶束髮,眉目秀逸,只神情之間一派拒人千里的冷然淡漠。

她目光移向少年身前不遠處,才發現崖邊正北方向,燃著三柱高香,奠了一字排開的數盂清酒,而他方才橫笛所奏的那支曲子,似乎是《詩》中的《豳風·東山》。

……這人,是在焚香祭奠。

“多謝。”她想了想,還是朝他施了一禮,低聲道。

若無這少年出手,只怕她今日便命喪於此了……儘管,她方才之所以會受了驚自巖壁上摔下來,這人也難辭其咎。

那少年清秀明逸的眉目間,一派靜水無波的淡漠,並不理會眼前道謝的少女。只略略打量,見她並未傷到,便兀自轉開了目光,似乎只是為自己無意之間造成的一個意外收拾了殘局,然後,餘事如何,與己無關。

少年回身,向北而立,又將那支潤青色的竹笛橫於唇邊,六指按孔,於是,一縷清寒悲曠的笛聲便重又在山野空林間振響了起來……

仍是方才那支《東山》……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

我來自東,零雨其蒙。

我東曰歸,我心西悲……”

劉樂方才自巖壁上摔下來時,雖給那周身縞素的白衣少年接住,分毫也未傷到,但小竹簍卻是整個兒倒了出來,各色的柴胡,木香、白芷、甘松、川芎散落一地。

她小心地俯身將一棵藥草拾了起來,費了半刻工夫,終於重新裝滿了整隻竹簍,該下山回去了。

那少年的笛曲已奏至最末一闕……

“倉庚于飛,熠燿其羽;

之子于歸,皇駁其馬。

親結其縭,九十其儀……”

已經走過了最險的這一面峭壁,下面便是野林蓊鬱的曲折山路,對於自小在鄉間的長大的劉樂而言,實在是如履平地。

她眼底露出了些許輕鬆,然後便幾步走到了下山的那條蜿蜒小徑前,剛剛要邁開步子。不經意間,少女抬首看了看天邊黑壓壓暗沉下來的鉛色雲翳……看樣子,快要下雨了呀。

今日早起時,天色便是一副陰雲欲雨的悶沉模樣,是以她日中時分出門時,便備了雨具。

而此時,少女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那少年——除卻面前那三柱香、幾盂酒還有一隻酒鑑,連同他手中那支竹笛外,渾身別無餘物……而且,看他的樣子,似乎也沒有半點趕在雨前下山的打算。

她撥開藥草,自竹簍最底處取出了一件收攏整齊的蓑衣,想了想,卻輕輕咬唇把它放在腳邊的地上。碧草如茵的山疇間,竹黃色的蓑衣極為顯眼,他應該看得到的罷。

劉樂心裡這麼暗暗想到,至於她自己——只要腳程快些,大約、大約也能來得及在雨前回到營中的。

她放下蓑衣後回頭看了他最後一眼,便快步匆匆離開了。

……那是劉樂和張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