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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衝進店裡在試衣間穿上了那件吊帶裙。剛開啟試衣間的門,就看到對面的鏡子。鏡中人表情呆滯,臉色暗淡,十幾年不變的老土馬尾辮,整個人被明黃色襯托得好像營養不良的村姑。
心情奇蹟般地安定下來。
“你應該知道自己是誰,該做什麼,適合什麼。”
方才那些空洞的大道理在鏡子裡的村姑面前突然就變得極有說服力。她換下衣服,回家,開啟書接著複習。饒是誰也無法相信有人會用一件明黃色的吊帶裙來挖苦諷刺自己,十幾歲的少女,像個苦行僧一樣修煉堅忍。但是洛枳一向善於此道。
這次似乎有點不一樣。
她帶著一身髒兮兮的柿子汁水逃也似的回宿舍,也因為心慌,和那天一樣的突如其來的心慌。
忘了在哪本書上面看到的,上帝動動小指頭,一個人的命運就能急轉直下。至於他為什麼會動小指……也許只是他覺得癢。就像洛枳覺得很煩的時候抬腳碾死了一隻本本分分地在地上爬的小瓢蟲。沒有原因。
她剛才明明光顧著逃跑了,為什麼現在卻能回憶起自己落跑前一秒鐘,他的目光正從柿子的屍體挪移到她的腳踝,那時候,男孩挑著眉半笑不笑,白皙的脖頸連到下頜,那麼好看的弧線。
她不是慌了嗎,這又是怎麼看到的?
就算看到了,筆尖又為什麼無法移動?
洛枳高中時候的確寫過一本很厚的日記,日記只有一個內容,只有一個人。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在畢業撤退的那天,弄丟了。
太久之前了,久到不知道怎麼再提筆,久到不再能夠輕鬆地地用大篇幅描繪腦海中留下的漂亮下頜線還有那憋著笑的驚訝神情,久到想不起來那時候一大片水藍色筆跡鋪展在本子上面帶來的卑微的滿足感。
太久了。
她轉過頭,緊閉的門上掛著一面穿衣鏡,她微微後仰一些就能看到自己在鏡中的影像:略微蒼白的面板,尖尖的下頜,帶上了隱形眼鏡之後不再被鏡片埋沒的美麗眼睛——
的確太久了,久到她都沒發現自己已經不是那個村姑了。每個埋頭苦讀的高中女生到了大學都會經歷的外貌上面的蛻變,因為她很少與舊同學聯絡,沒有經歷過同學會上面此起彼伏的客套驚叫“啊你變得好漂亮”,所以,幾乎沒有察覺。
心跳快的過分。上帝勾動的小指讓她無論怎樣碎碎念都無法平息那種蠢蠢欲動的感覺。
現在的我,也已經不是當時的村姑了,不是嗎?她想。
或者只是因為,她已經不再是那個能用一條明黃色吊帶裙就降服心魔的年紀了。
歲月靜好
百麗和平常一樣猛地推門進屋的一刻洛枳剛收起日記拿起筆繼續計算數理統計學的作業題。背後發出巨大的響聲,她習以為常沒有回頭看。百麗坐在床上,呼吸間能聽出來正在哭。
無法結束的八點檔。洛枳嘆口氣。百麗這樣的女孩子,永遠傷心,永不死心。
手機發出嘟嘟的聲音,百麗開始撥號。
“我再跟你說最後一遍,我知道你煩我,但是我還是那句話,明天你要是在馬路上看到我挎著一個男生有說有笑的走,然後告訴你那是我認的乾哥哥,你會不在乎?!”
也許會在乎。洛枳擺弄著筆尖心想,但是你在乎他是因為愛,他在乎你是因為霸道。
她發現自己沒有辦法專心寫作業了,間斷地聽著百麗的電話,所以做題的思路也斷斷續續的。
她偷聽別人說話成了習慣。
洛枳小學時候看了福爾摩斯,然後開始關注身邊人的鞋子頭髮指甲等等細枝末節,以此來判別箇中人的職業和性格舉動。不過現在想來,那算是一種拙劣的模仿,堅持了不到一個星期就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