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己和李重光出門的時候,發現門口不止停著一輛車。
除了顧己一開始開過來的那輛,還有另外一輛警務車。
剛打算走過去的時候,宋晏辭從側面走過來,他第一次面對顧己的時候有點侷促:“我看你們在說事,就沒進來。”
顧己看到他的目光第一眼落在自己的胳膊上,明明腳尖往前探了探又收了回去。
“他幫我處理傷口。”顧己走過去:“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來。”
宋晏辭指了指自己開的那輛車,又從裡面拿出了幾瓶冰水:“我開這輛,你倆一起,先回去再說。”
李重光下意識想說他坐宋晏辭的車,但顧己那邊已經對宋晏辭說了聲好。
他上了顧己的車,在副駕駛和後座遲疑了一下,還是顧己說:“坐前面。”
他們上了車,宋晏辭的車子開在前面,李重光想說很多話,但都覺得不合時宜,最後只能說:”我能不能見我……我母親一面?”
顧己看過來的時候他又解釋:“遠遠看一眼就好,或者就當我是你的同事或者朋友,反正我現在這個樣子,她也不會認出我。”
“好。”顧己說:“咱們現在直接去醫院。”
李重光嗯了一聲,過了好一會兒他又說:“顧己,你相信母子連心嗎?”
“這世上無奇不有。”
“是,無奇不有。”
李重光說:“我昨天救了一對母子,回去以後就一直心裡不舒服,晚上跟宋晏辭打電話的時候,我還問了他一個問題。”
顧己問:“什麼問題?”
“如果我也有家人,他們需要幫助的時候,會不會有人幫他們。”
李重光想起昨晚心裡酸酸澀澀的感覺:“我是個沒有記憶的人,但昨晚,我總覺得我應該去做點什麼,我又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這樣的焦慮折磨了我一整晚。”
顧己想起昨晚周慧如在廚房摔了的碗碟。
在那一刻,她的心慌也是突如其來的,是不是就是在那一刻,他們母子感應到了彼此,隔著空間和距離,母子親情在那一刻向對方發出了感應?
她把這件事告訴了李重光。
李重光沉默了好一會兒,直到車裡的熱氣散出去,冷氣氤氳在車廂裡的時候,他輕輕嘆了口氣:“她一定很愛她的孩子,但是我把他弄丟了。”
“李重光。”
顧己說:“總有一天,你會把周列找回來,就算不能,我們也會重新成為好朋友,你會重新成為她的孩子,很多東西是不會變的,只是時間問題。”
李重光笑了笑,相較於不知來處,不懂去處的李重光,他急切地想做回有家和摯友的周列。
另一輛車上,宋晏辭臉色肅然,清冷的目光中又帶著幾分受傷,從得知顧己他們遇到困難,他幾乎是飆車過來,但還是晚了一步。
他跑到那個院子門口的時候,正好看到李重光在給顧己處理傷口,他們不知道在說什麼,但顧己臉上的笑容是那麼真實。
真實的讓他先是自卑,而後是難以控制的嫉妒。
他知道這樣不對。
在過往二十五年的人生裡,他的人生從未像今天這樣挫敗,他嫉妒著自己當做兄弟和知己來相處的男人,嫉妒他們連記憶都掩蓋不了的感情,更嫉妒他們曾經並肩而戰,看過世間那麼多的風景,也走過那麼多的地方。
而他的喜歡,不過是囚禁在臥室隔間裡的一隅陰暗,是他透過蛛絲馬跡才拼湊出來的歡喜。
他其實毫無勝算。
車子裡連冷氣都沒有開,他的後背一片溼濡濡的,不知不覺間車子就快了起來,還是手機忽然響起來才讓他神志突然歸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