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他才長長出了口氣。

‐‐早在初次看見陳禾眉後三顆紅痣，又細看陳禾面相後，曲鴻便知道，這天上掉下來的小徒弟，身世過往必然沉重不堪。

可知道歸知道，某些不幸的事，是怎麼聽也不會讓人感到輕鬆的。

曲鴻緩緩抽著煙杆：&ldo;你的心結，便是因為石中火受天道恩惠，今生本是要來找你報仇？&rdo;

&ldo;不錯。&rdo;

陳禾還有句話沒說，他很清楚‐‐石中火天性兇戾，難以改變。

&ldo;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師父想教我的，莫非是這個道理？&rdo;陳禾垂眸問，前世石中火是認主之後，就指使著陳禾一路逃亡，不得安寧，所見者多是滿口大義的貪婪之輩，今生更甚，滿是怨恨的待在陳家池塘裡。

曲鴻聽了卻搖頭：

&ldo;非也，橘生淮北，是橘的不幸。樹是死的，人是活的。天地靈物也好，垂髫幼童也罷，性相近，習相遠，世間有不同的善惡，有了惡習之後，人們的差距才會越來越大。我帶著石中火搗亂，讓它胡亂烤魚，還慣著它嘚瑟顯擺，它可有變本加厲，性情兇殘為惡？&rdo;

陳禾一怔。

&ldo;因為我從未以惡念為意，教唆他看別人的痛苦為樂。&rdo;

曲鴻慢悠悠的說：&ldo;天地靈物，火為其天性，石中火在你手上，不是陳家。&rdo;

陳禾有些恍惚。

&ldo;小徒弟，你說，道是什麼？&rdo;

道，天道嗎？那就破。

是釋灃，那就得。

陳禾差點脫口而出，還好忍住了，沒在曲鴻面前說師兄就是道。

&ldo;山以之高，淵以之深，獸以之走，鳥以之飛，日月以之明，星曆以之行，這便是道。&rdo;曲鴻盯著陳禾說，&ldo;你只得其中皮毛，只是與之相融，不解它們憑藉什麼存於世間，你現在所修的北玄功法，難以再進一步。&rdo;

陳禾徹底被驚得說不出話。

儘管前世走的是魔道路子，與正道功法修煉方向不同，但眼下他手握萬劫無象澒冥元功的正確秘笈，南鴻子卻在北玄秘法早已失傳的時候，悟通的是北玄功法真正的意蘊？

難怪南鴻子兩世皆能從凡人之身，得道通玄。

&ldo;多謝師父教誨。&rdo;陳禾恭恭敬敬的說。

&ldo;…釋灃把你教得好，你雖不親近凡人，但不鄙夷看輕他們。&rdo;

曲鴻出神的說，這也是他在聽了薄九城臨終所言後，還那麼快接納&ldo;小徒弟&rdo;的原因。

&ldo;為師見過太多的名門正宗弟子，他們只知修煉，不諳世事，與塵世格格不入。這樣的人飛升倒快，可一旦被卡在瓶頸無望飛升，回頭又來爭名奪利時，過強的力量就使得他們無法正常接事待物，常人可以接受的失敗挫折，他們認作恥辱，常人能謙虛認下的錯誤，他們要惱羞成怒‐‐長此以往，怎能不走入歧途？&rdo;

陳禾聽得出神，後面那些話，活脫脫的可以將聚合派拉出來套上。

&ldo;凡人做夢都想成仙，而能摸到仙路的修士呢？&rdo;

曲鴻嘖嘖兩聲，不屑的嘆道，&ldo;為什麼一個修士的心性，反而不如凡人？因為他們將成仙得道看做一條路，取巧佔便宜只要管用都行，他們衡量自身的強大，是在比較別人的基礎上。看看罷，修士不殺凡人，因為害怕背負因果，於是因果成為了他們的準則，有多少修士想過，他們本就不該屠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