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撤回神魂吧,那種熨帖的涼意,像潮水般綿綿襲上,一點一滴的動搖著陳禾心志。
要不是多年苦修,心志堅定,陳禾懷疑自己這會兒已經沉溺下去,任憑釋灃神魂帶著自己來去,什麼都不知道了。
按理說,這樣的情形,早該使陳禾心生警惕,疑心中了什麼暗算。
‐‐神魂為他人所控,是再糟不過的事。
可是這神魂間的契合太深了。
原本只是鬆懈舒適,隨著兩相挨近,部分神念竟然已經開始融合,沒有絲毫窒礙。
這感覺十分奇妙,譬如一腳踩進了大小尺碼都妥帖的軟鞋,又似恰好飲下一杯冷熱恰當口味最喜的陳釀,或許不是最好的,但一定是最適合自己的。
這種天然的契合,讓陳禾暈暈乎乎的同時,疑惑更深。
世上沒有兩個容貌完全一樣的人(即使是孿生兄弟,修士的目力也能看出許多細微的不同),更沒有神魂一樣的。
如此契合……
這讓陳禾不多想,也不行。
同源功法?血脈至親?兩相疊加,出現這般結果?
陳禾沒時間繼續納悶,神魂移至青元地脈之上,奔流不息的河水,在感受到這兩個與火靈同修的神魂時,十分不喜。
水靈脈氣勢洶洶的要將&ldo;不速之客&rdo;丟出。
釋灃不急不惱,順勢避讓,水靈脈攆著攆著,就沒什麼興致了‐‐只是火靈氣息,又不是來與它爭地盤的地火之脈。
接著就看北玄密法的功底了。
練得好,水靈脈會搭理一下,感悟不深的,好比人與禽鳥無法交流,哪會多看一眼?
水靈脈並不溫和。
想跟它親近,偏偏又有讓它厭煩的火靈氣息,水靈脈毫不客氣的壓制住火靈之力,表現出極度的蔑視:在它的地盤之內,是火都得困著。
陳禾如今一身之力,多半都由流炎山地脈修來,他的根基,也沒有釋灃牢固,最先感到一陣疲憊。
他強打精神,要潛心感悟。
然而數息之後,陳禾就睡著了。
神魂無知無覺的漂浮著,靠在釋灃這裡,毫無戒心。
釋灃引導著神魂慢慢退回陳禾眉心,順帶自己分出一股跟著探入紫府神臺‐‐裡面空空蕩蕩,果然沒有蜃珠的蹤跡。
釋灃睜開眼睛,走到陳禾身邊,將師弟攬入懷中。
原本恰好的坐姿,現在有些不方便了,陳禾沒法穩穩坐在釋灃身前,整個待在釋灃身形籠罩裡。
釋灃感到好笑,輕輕捏了一下師弟的鼻樑:
&ldo;這事倒是記得牢。&rdo;
抬起陳禾的右手,與自己手掌相貼。
忍著真元靈氣的流失,迅速將陳禾經脈探查了一遍‐‐師弟醒著的時候,這事釋灃不敢做。
陳禾的神魂,等於是他騙出來的。
靈氣探查經脈,甚至腦域,在仙人眼裡等同禁忌了,願意接受這樣查探的,必定付出了全心的信任,或者無法拒絕對方只能如此。
忘記一切的師弟,跟他還沒有這麼熟,釋灃當然不會提出讓陳禾為難的要求。
一別多年,釋灃心境遠勝當年,只有此刻師弟半靠在自己懷裡時,妄念才悄悄滋生。
少年英氣盡褪的面孔,只有眼睛閉起著時,才更像當年喚著師兄的陳禾,不再用銳利警醒的目光,冷視周圍。
釋灃既為師弟看著自己時,眼底揮之不去的疑惑感到欣慰(師弟不記得才是正常,能讓他感到熟悉的,已是不錯),又對這些疑惑很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