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鶴追哈哈大笑:「很好,很野蠻,也很勇敢,若是能再多讀書懂得駕馭人心,你日後就是個出色的節帥了。」
從小,白氏給他灌溉的思想就是,他是未來魏博的節帥,統領鐵騎,縱橫河北,有朝一日逐鹿天下也未可知。
小郎君聽了這話,手慢慢鬆開,他疑惑地問:「可是我的父帥,我也沒見他天天讀書呀?」
「可是,即便是你的父帥也懂禮法。馬上可得天下,卻不能馬上治天下,」雲鶴追望著他似懂非懂的小臉,轉過臉,看向窗外無垠蒼穹:
「杏花春雨江南,塞北秋風駿馬,河北好地方,擊筑北燕,易水高歌,多少豪傑梟雄一世,可卻沒有一個真正願意踏出這片土地劍指天下的。可惜,可惜,千里江山如畫,風物向秋瀟灑,有些人只能看到自家眼前的這一方天地,井蛙不可語於海者,可惜,可惜。」
除了幾個「可惜」,小郎君一個字都沒聽明白,小臉煞氣仍在:「你到底在囉嗦什麼?」
「我會竭盡所能,把你扶到節帥的位置上。」雲鶴追言簡意賅,收回目光,繞這麼個大彎子,小郎君終於聽懂,他扁扁嘴:
「不用你竭盡所能,我自然是下一任魏帥。」
雲鶴追笑問:「原來,你這麼有自信?」
小郎君年紀雖不大,但對於魏博這幾十年的節帥傳襲摸得門兒清,全賴白氏教導:
「我父帥並非嫡子,是前來和親的公主養大的,他的生母,身份卑微。後來,正是因為娶了我的母親,才能順利登上帥位。我如今,既是嫡子,又是魏博主母所生,父帥那些妾室所生的都是外八路,怎麼跟我比?」
他眉宇間那個尚顯稚嫩的狠辣勁兒,說不出,是更像孫思明,還是更像白氏。
雲鶴追當然明白白氏猖狂的資本,笑了一笑,沒再說話。
忽的,門吱呀被推開,小郎君火速坐到書案邊,緊張看了眼雲鶴追。
雲鶴追無事人一樣,笑而不語,白氏的臉色很不好看,揮揮手,破天荒的不讓小郎君讀了:「去玩會兒吧,我有話和老師說。」
小郎君如蒙大赦,施了一禮,摸過角弓忙不迭跑開。
白氏把手中的佛珠捻的噼啪作響,尖翹眼尾將雲鶴追一瞥,冷道:「我還以為你最是巧舌如簧的人,沒想到,今天來了個更厲害的,花言巧語一番,把孫思明給說動了。」
「幽州李綸?」雲鶴追有些詫異。
「啪」一聲,白氏把佛珠摔在案上:「你不是說,孫思明都已經打算出兵幫助成德去打官軍了嗎?」
雲鶴追瞭然:「李綸難道還能策反節帥幫著官軍打成德?」
白氏輕慢睨他:「是,河北若不能同仇敵愾,佔便宜的就是長安,到時,什麼王圖霸業,什麼逐鹿天下,能不能守住自家一畝三分地都是個問題。」
她一個婦人,一臉的欲壑難平毫不掩飾,這匹母馬並不好駕馭,雲鶴追凝視著她,沉吟說:
「看來,李綸這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不過你放心,節帥就算被說動,也只是做做樣子。最多,拿下成德一縣半縣的,這樣既不跟成德翻臉,也應付了朝廷。只是,恐怕幽州要跟成德來真的了。」
「孫思明如今腦子壞的不清,我看,」白氏起身,拿涼水浸了把手巾,擰乾了,慢條斯理地擦擦額角,平復下情緒:
「他當這個節帥,恐怕是力不從心了。他有什麼魄力?既不願真的跟長安轟轟烈烈幹一場殺個痛快,又想魏博獨立,井水不犯河水,簡直做夢,朝廷什麼德性他到現在還不清楚?只要能緩上一口氣,長安的狗東西們就要江山一統的美夢。」
說罷,意味深長的目光把雲鶴追一望,雲鶴追心跳了兩下,「你的意思是……?」
「我兒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