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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部分

道上沒甚光亮,他狂奔出去,不多時便被絆了一跤,起身轉看,一顆腐化了大半的頭蓋骨正用殘缺的眼瞪著他,漫掃一眼,周圍竟是累累白骨。他驚叫一聲,運劍四劈,直將那數十具骸骨砍颳得碎亂。

她聽到墓眠的聲音,走出去一看,也不禁駭在原地。墓眠半跌半站在一大堆骸骨裡,煞人森白反將他的黑衣齧噬。不知是置於此多少年了,骨頭組織已頗脆弱,墓眠適才劈了十餘劍,將那些肢節斬得零碎,眼下看去更似個死人屠宰場。

墓眠稍稍鎮定,踢開了腳邊枯骨,拖著劍向前走了幾步,劍尖刮磨過石地迸出陣陣刺耳呼嘯。不過幾步,他便頓住了,似是看見了什麼,飛快奔了過去,繼而爆發出比先前看到白骨時更尖銳的叫喊。

她小心越過骨冢,走到他身後,目光穿過他的身影,看到了一片星河煌煌的夜空,盡頭處竟在地面之上。

星垂平野,兩目開闊,挑一縷星輝,她依稀看清了穹下光景。

較遠處有點點暗影,走近一看,方知數排平房次第列開。更遠些的荒草外臥一條冰水清溪,淺至膝上,枯葉沉焜,鯉魴交遊。若說最顯眼的,還屬房前那一列木棉,驚動猶綠林,卻已無花。山懷水護中,這片無人居住的村落寧靜幽玄,天邊冰鏡照無言。

一種熟悉的感覺點點湧上她的心頭,她驚得退後了兩步,張了張嘴,卻不像墓眠那般尖呼。怎不驚訝?闊別五年之後,竟在這險象環生之夕遇見了那世外桃源,與那泊然洶湧的回憶。

較她而言,墓眠更為驚訝,在那曠遼的野地裡來回奔走,看那淺溪,看那矮房,最後靠在一棵木棉旁,號啕大哭。

“你還不信麼?顏若水一族本便是從那通道來居此地的,怎會不知那詩?她曾多次對林宸封提起這兒。她雖不提你,然他也悟出了點滴。孩提尚如此,你卻不解她朗朗明月心,怎不令人縱埋骨十年亦齒冷!”她上前指責墓眠,讓他本便脆弱的神經更不堪一擊。

他哭喊著,口齒已不甚清:“她不曾同我說過……不曾同我說過啊……”

“那你便擅自揣測?”她冷笑一聲,看著墓眠那醜態道:“你要天下不過是滿足自己扭曲的慾望,與顏若水何干?與夏武帝又何干?雖是可憐,但也不抵萬一可恨,你這些年害人無數,落得這般下場也不過咎由自取!”

不料墓眠高呼而起,一雙涕淚朦朧的眼覷向她,如異星濺芒。他攥緊了劍向她刺來,呼嘯生風,她根本來不及阻擋。

劍尖及目,她下意識合上眼。卻立時聽得一聲悶響,旋即開眼。只見墓眠一手支地,捂著心口,方其抬頭,便見齒牙阻不住泊泊白沫,更有紫腥滾滾,汙了一地。她一股噁心竄上喉頭,連退兩步,又覺他胸口重傷,皮肉盡露。

紅蓮傷重難行,不應是他出的手。她正如此想著,一抬頭便見著一襲雲白藍裳,隨風嫋嫋。她不禁一怔,對上那人眉眼,一派肅殺氣氛,金戈倒刃,多少戾氣皆此間。

只是那人覺察她看著自己,也抬眼望她,那一目唐突,百鍊之鋼化作繞指溫柔,還依稀彼時風月繾綣。

她幾要喚他一聲“淵”,卻頓有強壓鎮胸臆,囁嚅了一下,什麼也喚不出。便是如此,兩人如站成了雕塑。

第一百四十七章 吹徹玉蕭寒

沉霖同雲愔相對而立不過須臾,彼此尚未發一語,便有一人從旁奪步而出,徑直向她而來,非是他人,正是竺清漪。

竺清漪一個搶先便橫亙在了兩人中間,上前來握住她的手低聲笑語道:“姍姍來遲,讓你受驚了。”

她便也只好扯出一個微笑,回禮道:“承蒙相救,談何來遲。”只是頃刻間,她又恢復了儀態,言笑自若,禮盡輒止。

雲愔也退後些許,含笑垂眸,卻不是先時那般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