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開口求她什麼,這生殺往來二十餘載,為了僅存的妹妹而央她,她豈忍心拒絕?不為難別人,只好為難自己了。是以茶飯也頓失香味,一餐草草了事,她早早告退了。
夜來閒步小園庭中,晴日解冰水,明月河釋了凍,緩流而東,彼方即是夏涼。冬氣畢竟寒冷,她又甚是畏寒,一覺無趣,便欲回房。
身後卻是有人叫住了她,一聲輕柔,不消回頭便知是竺清漪。
她回了身,但見竺清漪一副欲言又止模樣,她便先開了口:“有何事便直說罷,我與你們兩家雖算不上交情非淺,然畢竟有故,力所能及之事必不推辭。”
“我自知讓你替西格求情,乃是強人所難。然雲愔他……他許是命壽無多了,這二十多年他受了太多委屈,如今雲煙能回來,他不想看惟一的妹妹也同他這般孤難鮮幸。便是強求罷,也望你體諒。”竺清漪娓娓道來,偶有斷續,竟依稀哽咽。
她微驚,問道:“這幾月發生了什麼?”
竺清漪拈襟半掩面道:“是舊疾了,早在暗月時,他便以毒抑毒。曾是四十九種劇毒同存一體,縱是解了,也已耗盡了大半心脈。加之長年驅馳勞苦,雪上添霜。近日氣血漸衰,我本一介醫者,他壽者幾何我也略有定數了。”
她不禁悲嘆一聲,說道:“我也是早知他飲鳩止渴了,卻不想這麼快……你可有個確數了?”
竺清漪哀哀道:“說定也非定,情勢若好些,便有十餘年。如若不好,縱是隻有三五載也未可言。”稍頓了頓,竺清漪放下錦袖,默看了她少頃,又道:“只是心有頑疾,如何能醫身病呢?”
她心底裡登時咯了一下,竺清漪話外之音坦坦,她自然了悟。只是奈何天意弄人,既已心繫一人,其餘皆是辜負。未幾,她只得徒然嘆一聲道:“力有未逮,此結亦只能靠你去解了。”
竺清漪目中閃過微光,輕聲道:“其實亦並非全無周旋之地,只要你願意……”
她大驚,方要言語,竺清漪便搶白道:“我也知你同宸帝情投意合,只是希望你能順順他的心意,莫太疏遠了。”
她強抑下內心詫異,請呵道:“這成何體統?你是他的未婚妻,卻來這樣央求我。此事於他在欺,於我不義,於你更是何忍,怎能這般顛倒妄錯呢?”
竺清漪上前了一步,輕捉起她的手,眼角悉堆情與哀,長呼一聲:“姐姐!你可知你不在的這些時日,他過得怎般?其實族中事務並不算多,諸般皆應慢慢來,他卻一日當十日用,週日勞頓不息,謂之早競復家大業,實則我明白得很,他只是怕自己多想,走偏了這道。常人尚不能日不食夜不寐地奔走事務,更況乎他這般體質?氣血衰微亦是難免了。我自然不捨,但見他日益黯然,我更是不忍呵!”
她被握著的手乍一動,旋即緩緩抽出。她咬了咬唇,說道:“或許這樣說太過無情,然這確在我力及之外,為西格求情可以,而同他假意親近,對不起林宸封,更對不起他呵!”
竺清漪不依不饒,呼聲更大:“不念此情,便請你念念,自他同你分開後這一年裡暗中相護的苦勞罷!”長舒了一口氣,竺清漪悽然笑道:“你以為他教你那句歌詞只是一時興起嗎?他其實從不曾離去啊!他調了兩名暗衛去暗中保護你,有些時候甚至是親臨而為。他不出現,不是棄而不救,只是太難。不到萬分緊急時刻他不會出來,至於何時當出,他自有計較。他一直都在啊,獨你不知矣。”
她震撼得不知言何以對,知道自己虧欠一個人如是之多,卻無力償還,她還能說什麼?竺清漪不非難於她,甚至於央告,她不能推辭,更不能接受,進退維谷。“我……”她支吾言語,一時間沒了主意。
竺清漪卻先道:“你不必這麼快做決定,我自知此事多有為難,但還請你三思,無力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