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們三人是可以互相幫助的,你、直子和我——只要我們以誠相待,有互相幫助的願望。三個人要是心往一處想,有時候可以創造奇蹟。你在這裡住到什麼時候?”
“打算後天傍晚回東京。一來要打工,二來星期四有德語考試。”
“可以的。那麼就住在我們房間好了。這樣既省錢,又能盡情暢談。”
“我們?指誰?”
“我和直子的房間呀,這還用說。”玲子說,“房間是分開的。而且有個沙發床,保管你睡得香甜,放心就是。”
“可是,這不會有什麼問題嗎,男客住在女宿舍裡?”
“瞧你,你總不至於半夜1點來我們房間輪流戲弄一番吧?”
“當然不至於,怎能那樣!”
“所以不就什麼問題就沒有了!就住在我們那裡,慢慢地聊,天南海北聊個夠,這有多好!而且又沒有隔閡,我還可以彈吉他給你們聽。我正經有兩手哩!”
“不過真的不打擾嗎?”
玲子叼上第三支七星煙,嘴角猛地一撇,點上火,“這點,我們兩人早都商量好了,還準備由兩人共同招待你,私人性質的。你還是老實地接受下來吧。”
“當然求之不得。”我說。
玲子蹩起眼角的皺紋,許久地盯著我的臉:“你這個人,說話方式還挺怪的。”她說,“是模仿《麥田裡的守望者》裡那個男孩吧?”
“從何談起?”我笑了。
玲子也叼著煙笑了:“不過,你是個誠實的人。我一眼就看出來了。我在這裡住了7年,來來往往的很多人我都見過,我會看人。知道肯掏心的人和不掏心的區別。你屬於肯掏心的人。準確說來,是想掏就能掏心的人。
“掏出又怎麼樣呢?”
玲子仍然叼著煙,不無欣喜地在桌面上把兩手攥在一起。“會康復的。”她說。菸灰落在桌上,她也沒有顧及。
我們走出主樓,翻過一座小山岡,從游泳池、網球場和籃球場旁邊透過。網球場上,有兩個男子在練習網球。一個瘦瘦的中年人,一個胖胖的小夥子,兩人球藝都不錯,但在我看來,卻儼然在玩一種與網球截然不同的什麼遊戲。給人的印象似乎是與其說是在打球,莫如說是對球的彈性感興趣而正在加以研究。他們一邊神情肅然地冥思苦索著什麼,一邊執著地往來擊球。而且兩人都汗流浹背。眼前的那個小夥子瞥見玲子,便停止打球,走過來笑嘻嘻地同玲子搭了幾句話。網球場旁邊,一個手扶大型割草機的男子面無表情地割著草坪。
再往前走,便是樹林。林中散佈著十五六棟西洋風格的小巧的住宅,相互都保持一定距離。幾乎所有住宅門前,都立著門衛騎的那種黃色腳踏車。玲子告訴我,這裡住的都是工作人員的家屬。
“即使不進城,需要的東西也能得到,這裡一應俱全。”玲子邊走邊向我介紹,“食物嘛,剛才已經說了,基本可以自給自足。有養(又鳥)場,(又鳥)蛋手到擒來。有書有唱片有運動設施,也有類似自選商場的售貨店,每個星期有理髮師來。週末放電影。要買特殊東西可以委託進城的工作人員,西服之類可以透過廣告目錄訂購。沒什麼不方便的。”
“不能進城嗎?”我問。
“那是不行的。當然特殊情況除外,例如去看牙醫等等,但原則上是不允許的。離開這裡本身完全屬於每個人的自由,可是一旦離就回不來這裡了。這同過河拆橋是一回事。進城兩三天後又重新返回是行不通的。不是嗎?要是那樣的話,這裡不盡是出來進去的人了。”
穿過樹林,走上一面徐緩的斜坡。斜坡上不規則地排列著帶有奇妙氣氛的兩層木房。若問奇妙在哪裡,自是解釋不好,總之第一個感覺就是這些建築總有些奇妙。它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