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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部分

冬天,我在新宿一家小唱片鋪找了一份零工,報酬並不很多,但工作輕鬆,一週值三個晚班即可,時間上正合適。而且還可低價買唱片。聖誕節的時候,我為直子買了一盤她最喜歡的亨利·馬歇尼的收有《寶貝兒》的唱片。我自己包裝好,並用紅綢帶打了禮品結。直子送我一副她親手織的毛線手套,大拇指部分有點不夠長,但還是很暖和的。

〃對不起,我笨得很。〃直子臉紅了,羞赧地說。

〃不要緊。瞧,這不蠻好麼?〃我戴上手套給她看。

〃不過這回,總可以不用再把手插到大衣袋裡去了吧。〃直子說。

這年冬天直子沒回神戶。我因為那份零工要做到年底,歸終也呆在東京沒動。即使回神戶,也沒有什麼有趣的事,又沒有要見的人。新年的時候,宿舍食堂關了門,我便在直子公寓裡搭夥。兩人烤餅,簡單地做了煮年糕。

1969年一二月間,可說是多事之秋。

l月底,敢死隊發燒近四十度,臥床不起。我同直子的約會也因此告吹。我好不容易弄到兩張音樂會的招待票,約直子一同去看。管絃樂隊將演奏直子最喜歡的勃拉姆斯的第四交響曲,她正滿懷期待。不料敢死隊在床上不停地翻滾,一副垂死掙扎的狼狽相。我總不能把他扔下不管。而且也找不到能代為照料他的熱心人。我買來冰塊,用好幾個塑膠袋套在一起做成冰袋,拿冷毛巾給他擦汗,每隔1小時量次體溫,連襯衣也為他換了。高燒整整一天未退。但第二天清早他居然〃咕嚕〃一聲翻身下床,若無其事地做起廣播體操來了,一量體溫,三十六度二,實非常人可比。

〃奇怪啊,這以前我從來沒發過什麼燒!〃聽敢死隊這語氣,儼然罪過在我。

〃可到底發燒了嘛!〃我氣惱地說。並把兩張因他發燒而作廢的票掏給他看。

〃晤,好在是招待票。〃敢死隊說。我恨不得一把抓起他的收音機丟擲視窗。頭又痛了起來,我重新上床,掀被便睡。

2月間下了幾場雪。

近2月末,因(又鳥)毛蒜皮的小事和同住一個樓層的高年級生吵了一架,打了他一頓,把他的頭往水泥牆上撞。幸虧沒受大傷,永澤又妥善處理了事態,我才只是被管理主任叫去訓了幾句。但從此以後,便總覺得宿舍生活有些快快不快起來。

如此一來二去,學年結束,春天來臨。我丟了幾個學分,成績很平常,大半是c或d,b少得可憐。直子卻一個學分不少地升人二年級。季節轉了一輪。

到4月中旬,直子滿20歲。我11月出生,她大約長我七個月。對直子的20歲,我竟有些不可思議。我也好直子也好,總以為應該還是在18歲與19歲之間徘徊才是。18之後是19,19之前是18……如此固然明白。但她終究20歲了,到秋天我也將20歲。惟有死者永遠17。

直子的生日是個雨天。上完課,我在附近買盒蛋糕,乘上電車,去她的公寓。我向她提議,畢竟20歲了,總該稍稍慶祝一下。我思忖,如果我是直子也會有這種願望的。一個人形影相弔地送走20歲的生日肯定不是滋味。電車裡人很擠,又搖晃得厲害。結果趕到直子房間時,蛋糕已經土崩瓦解,活活成了古羅馬的圓形劇場。但我們還是豎起準備好的20根小小的蠟燭,劃火柴點燃,拉合窗簾,熄掉電燈,總算有了生日氣氛。直子開啟葡萄酒。兩人喝著葡萄酒,吃了點蛋糕,飯吃得很簡單。

〃我也20歲了,有點像開玩笑似的。〃直子說,〃我,一點兒也沒做20歲的準備,挺納悶兒的,就像誰從背後硬推給我的一樣。〃

〃我還有七個月,可以慢慢準備好的。〃我笑了笑。

〃真好,你才19。〃直子羨慕似的說。

吃飯時間裡,我講起敢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