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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部分

了泥塵的井匠,聽著上面傳下來的興高采烈的歡呼聲,踏著清涼的泥水,有一瞬間失神,喃喃自語了一句:“那谷娘有這麼靈驗嗎,竟然真的有水源。”

那個扯繩子滑到井底裡的村民,顧不得井底的擁擠,用力擠著探手在渾濁的水中抓了一把泥漿。然後激動地大聲朝上面叫道:“真的是水,拉我上去。快拉我上去。”

當其他村民七手八腳將他拉上去,看到他手裡還在滴水的泥漿,眼眶一下子就溼潤了。

打了一個多月的井,終於打出出水井了!

有的村民朝谷娘廟的方向跪下,很是虔誠地磕了幾個響頭。

實際上這口井的水源不大,只有筷子粗細。勝在源源不斷,日夜不停,供全村的人喝水是足夠的。

雖然灌溉莊稼是不行了,但只要人有水喝,渴不死。就還能活得下去。

活下去了,就還有希望。

出水了,砌上井磚,圍上圍牆,一口水井就是打好了。

村長劉陽特地用一隻肥雞一斤村釀,到私塾裡請私塾的老夫子寫了一篇駢四儷六的祭井駢文,在祭井的時候,讓平安抑揚頓挫地朗誦了一遍。

為了防止被人破壞,他們還特地為這口井建了一間小屋子,甚至每天晚上派人到小屋子裡守夜。

而那個中年地師,在井匠們驚撥出水的時候他趁村民們高興,想要偷偷地溜走,沒成想才走了幾步就被一頭老黃牛那鋒利如刀的犄角給逼了回去。

實際上以劉陽為首的稻香村村民們並沒有為難於他,大家不用再擔心喝水的問題,一個個都是喜氣洋洋的,也就沒有將那點賭約放在心上,有幾個熱心的大媽還拉著地師說,想要請他吃了祭井飯再走。

不過地師終究還要點臉皮子,給平安道了歉就灰溜溜地走了。

稻香村打出了出水井的訊息沒多久就傳了出去,在附近的幾個村子引起了轟動。

大部分村子的井也乾涸了,所以到稻香村來挑水的村民絡繹不絕。

至於谷娘託夢說水源被傳為美談,遠遠地傳揚了開去,整個千燈縣都在傳頌,有好事的讀書人,甚至都忍不住為此做了一篇文章。

只是老天依然沒有下雨的徵兆,旱災還在蔓延。

流民越來越多,稻香村這一個多月來,每天都能看到流民三五成群從村外穿過。

人離鄉賤,大部分流民都活得像乞丐似的,到處都在鬧旱災,他們不知道往哪兒去,看不到未來在哪裡。

寒暑不時則疾,風雨不節則飢。

稻香村的村民沒能歡喜多少天,因為徵收田賦的書吏衙役下鄉了。

大家望穿雲霓,卻沒能盼望到聖上有關減免田賦的聖旨。

賦歸於地,計畝徵收。

而自一條鞭法施行後,田賦一律改徵折色,每大畝攤徵色銀七分一厘。

稻香村的莊稼沒有絕收,但也減產不少,上繳了田賦之後已然所剩無幾。

至於那些秋糧絕收,又沒有餘糧的,除了貸款、賣田,乃至於賣人,就只能逃徙。

可謂是十月秋方盡,農家已絕食。

即便稻香村家家戶戶都還有一些餘糧,可要吃到來年,怕是連谷種都吃掉,都撐不到夏收。

市面上的糧價已然漲到了一兩六一石,殷實人家都在搖頭,更不用說一般的農家了。

千燈縣縣城裡有人設了糠市,出售穀糠。

穀糠是穀物的皮殼,粗糙非常,極難下嚥。

然而每日買糠的人熙熙攘攘,天不亮就已經要排隊。等到天亮的時候,穀糠賣完了。

這不是什麼吃糠咽菜,活到一百,而是穀糠相對米麵要便宜許多,部分窮困人家勉強能吃得起。

只不過穀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