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他們抓走了瑙姆。”她最後說,“莫塔烏里死了。我們的百姓都跑到山上,和山羊一塊捱餓去了。連個砍開椰子讓您解渴的人都沒有剩下。唉,大哥,您的白人兄弟真是魔鬼呀!”
格里菲安慰道:“馬塔阿臘,他們不是我的兄弟。他們是強盜,是豬玀,我會把他們從這個島上趕出去的……”
他猛然收住話頭,急轉回身,隨手從腰間拔出一隻大個兒的柯爾特手槍(柯爾特手槍:美國人塞繆爾?科爾特…1811……1862…發明的一種自動手槍——譯者注),對準前面的一個人影,那人正從門外的樹後跌跌撞撞地奔來。他沒有扣動板機,那人也沒有嚇住,徑直一頭撲在格里菲腳前,併發出一陣粗野的嚎啕和喊叫。格里菲認出,這傢伙就是剛剛從“維爾塔”號偷偷爬出來鑽進樹林的那個人,但直到把他扶起來,盯著他那歪三扭四的兔子似的嘴,才聽懂了他哭訴的意思。
“救救我吧,先生,救救我!”毫無疑問,此人是個南海土人,但他用英語聲淚俱下地說:“我認識您!您救救我吧!”
接著,他沒頭沒腦地胡言亂語起來,格里菲抓住他的肩膀搖了幾下,他才鎮靜一些,不再言語。
格里菲道:“我也認識你。兩年前,你在帕皮提的‘法蘭西旅館’當過廚師,大家都叫你‘豁嘴’”。
那人頻頻點頭。
“我眼下在‘維爾塔’號上當廚師”。他吃力地扭動著豁嘴,濺著唾沫,哇裡哇啦地說,“我認識您。在旅館,在‘拉維娜’客棧,在‘基蒂韋克’號輪船上,在馬裡波薩碼頭,我都見到過您。您是格里菲船長,您救得了我。那幫魔鬼!他們殺死了杜普伊船長。又逼我毒死了一半船員。他們朝桅頂橫桁上的兩個水手開了槍。還把其餘的人全部打死在海里。我對他們瞭如指掌。他們拐騙華海因島的姑娘。他們為了擴充勢力吸收了努美阿的犯人。他們在新赫布里底群島搶劫商人。他們殺死了瓦尼科裡島的代理商,偷了那裡的兩個女人。他們……”
下面的話格里菲無法再聽下去,因為樹林後面的港口那邊突然槍聲大作,他拔腿便朝沙灘飛奔。好哇,塔希提的海盜和新喀里多尼亞的囚犯!你們這一小撮亡命之徒竟敢襲擊我的貨船!“豁嘴”也緊緊相隨,繼續噴著睡沫星子數落那些白人魔鬼的罪行。
槍聲又突然停止,像剛才響起時那樣令人不備,格里菲被這不祥之兆搞得有點慌了手腳,但還是繼續跑著,一直跑到大路拐角處,迎面撞上了從沙灘跑來的莫里裡。
“大哥,”“牧羊神”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到的太晚了。他們已經佔領你的縱帆船。快走!他們馬上就要來抓你。”
他說著急忙走上格里菲身後的山路。
“布朗呢?”格里菲問道。
“在巨頭巖上。回頭再對你說。現在快走!”
“小艇上的水手都幹什麼去啦?”
莫里裡又惱又恨地說:“他們都被陌生人船上的女人勾引去了。說實話,他們死不了的。因為魔鬼們需要水手。但魔鬼不需要你,一定要把你殺掉。聽!”一個嘶啞的男高音在水邊唱起一首法國獵歌——“我看見——有人登上了沙灘,我看見——有人奪走了你的大船,哎……”
。
一向將生死和苦樂置之度外的大衛?格里菲此刻並不想故作剛強。他知道何時該戰,何時該逃——毫無疑問,眼下必須撤退。他緊隨著莫里裡,沿路飛跑而上,樹yin下的老人,和蜷縮在“大殿”門洞裡的馬塔阿臘都遠遠撇在身後。“豁嘴”像條狗似地跟在他的腳後。後面傳來追兵的吶喊,但莫里裡一馬當先,追趕者望塵莫及。大路越來越窄,向右一轉,爬上高山。在他們越過最後一座草屋,穿過高大肉桂樹叢和一隊隊大黃蜂群之後,迎來一面陡坡,路也